第50章

“幸亏是大雪初积,雪还不厚,要不今儿个恐怕还真出不来了。”胤誐从轿子里刚下来,便冷的直皱眉头,“你说说你挑哪天不好,非要今儿个让我陪你过来,真是要冻死人了。”说着又将身上的狐裘紧了紧,抱怨的盯着身旁的胤禟。

胤禟瞥了他一样,没好气道:“少给爷废话,裹成这副样子还敢闹唤冷。得了,进去吧。”说完之后又抬头看了面前的府门,咬了咬牙便领着胤誐走上前去。

吕联荣见是胤禟和胤誐,连忙将他二人引至后院,只见胤禩背对着他们,只穿了件石青灰的夹袄,拿着个锄头不知在忙活些什么。二人见状皆是一愣,吕联荣赶忙上前递着帕子道:“八爷,九爷跟十爷过来了。”

胤禩随手接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汗,看着二人脸上惊异的神色不由笑道:“这外头天寒地冻的,你们怎么倒想起来过来了?”

胤禩说话时语气落落大方,仿佛与胤禟之前的嫌隙已经尽数忘了一般,倒弄得胤禟有几分不好意思,干干的笑了两声开口道:“这阵子一直没见着八哥,我便同老十过来看看。天气这样冷,怎么不穿大毛衣裳?万一要是再冻病了,不就糟了。”他这番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胤禩因着良妃的过世饱受打击,胤禟初时也不敢冒冒然的找上门来,只怕胤禩没个好脸色。现在日子渐久,他便越发后悔当日同胤禩闹翻,思前想后还是按捺不住,正巧今日胤禩休沐,他便拽着老十急火火的赶到了胤禩的府上。

胤禩闻言笑了笑,将锄头搁在一旁,同二人道:“天气虽凉,可你看我这身上的汗,哪儿还穿的住那样厚实的衣裳呢。进屋里头坐吧,别在这外头杵着。”说着吩咐吕联荣去沏了烫烫的杏仁茶来,同二人一起进了内堂。

胤誐忍不住问道:“八哥刚才在种什么?非要赶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摆弄不可。”

“也没有什么,这不就快到冬至了么,民间有画九的风俗。我想着与其往那纸上画梅花也怪没意思的,倒不如在院子里种上一棵。就挪了一株来,待到正月的时候,大概也就能开花了。”胤禩将额上的汗又擦了擦,笑着饮了口杏仁茶。

这梅花原是种在良妃的寝宫后头的,胤禩昨日心里想着良妃的音容笑貌,不自觉的便走去了良妃的住处。良妃薨后原本服侍她的奴才也都七七八八的散去了别的宫内,偌大的宫殿内只余寥寥数人守着,院子里草木萧疏,显得清冷孤寂。

胤禩又慢慢走入内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想着良妃昔日最爱靠在窗边的罗汉床上,捧着一堆锦帕细细的做着针线,屋内总是一股新茶的香气。而现在胤禩将手轻轻的在罗汉床上拂过,立刻沾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尘,整个内堂显得荒废颓唐,败落不堪。

看着眼前的情景胤禩便觉得心里难受,不经意往窗外一瞥却恰好看见了一株梅树,光秃秃的独个儿立在那儿,被风压的甚是可怜的模样。胤禩不知怎的,许是因为心中对良妃的念想,看着这株梅树突然起了温柔心肠,便命人将它挪了出来。今日又是他休沐,便想着亲手将这梅树种下。

胤禟来之前本是想好了一番说辞,可现在三人坐在一处,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坐在圈椅里显得局促又有些尴尬,一时间连狐裘也忘了脱去。

“九弟怎么不将斗篷脱了,可是觉得冷么?”胤禩瞧了眼屋内烧得旺旺的炭火,觉得有些奇怪。又径自走至一旁的品字栏架格上取了个袖笼过来,递到胤禟的手中温声道:“你若是一直穿着斗篷,一会儿出门被风一打势必要受凉的,这袖笼握在手里一会儿便暖了。”

胤禟见他对自己依旧是关心切切,毫无半点生分责怪的意思,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惭愧,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八哥,那日都是弟弟不好,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来气你。你大人有大量,可别同我一般见识。”

胤禩闻言还未开口,又听到胤誐在一旁帮腔道:“可不是么八哥,那天你走了之后九哥就后悔了。可是你转眼就去了宜城,回来之后良妃娘娘又……九哥想着你今日休沐,一大早便拽着我来给你赔罪了,生怕你恼他,好让我帮他求个请呢。”

胤禩瞧着胤禟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由笑着温声道:“你自小到大闯了多少祸出来,八哥哪次不是帮着你的?那天八哥也有过错,说话说的太不留情面。八哥总是为你好的,这事儿你明白不可行就成了,别谈什么怪不怪罪的了。”

胤禟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更是羞愧不已,低声道:“那会儿是我糊涂了,八哥不怪我就好,以后这话我断不会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