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重臣也分为两派,明珠主张宽而待之,言他二人对朝廷建树良多,此次虽险些酿成大过,却也实非他二人之意,望康熙酌情处置。
而索额图则主张严惩不贷,将二人革职查办,又向明珠反唇相讥道:“当日大阿哥领兵先行出征,若是补给在迟上几日,大阿哥处境当不堪设想,明相与大阿哥一向高情厚谊,怎不为大阿哥想上一想?”
“大阿哥性情忠厚,自不会怪责他二人的,索相何必出口挑唆。”明珠不甘示弱,立刻便将索额图的话噎了回去。
“回皇阿玛,儿臣也以为罪不在两位大人,当时虽短了补给,儿臣却也安然而归,索相又何必对两位大人咄咄相逼呢?”胤褆落落大方的上前进言,倒真是有几分皇长子的宽容仁德之色。
康熙被他们几人说的更为头疼,太子刚想插嘴,便被他一个眼色给挡了回去,太子与索额图私交甚密,他若开口,局面必然更为混乱。烦乱中瞧见下头站在一旁低着头的胤禩,想起这个儿子那日受了自己的那一番话,却仍是尽心杀敌,弄得自己还负了伤,语气也不免放的慈爱了几分,对胤禩道:“胤禩,你怎么想?”
康熙在众人跟前钦点了他,换了旁人必觉得受宠若惊了,只是胤禩在那日于康熙跟前立下誓言之后,对康熙便是一万个留着小心,此时见他并未让太子说话,而是选了看似摇摆不定的自己,心中便有了计较。他上前恭敬答道:“回皇阿玛,儿臣也以为此乃两位大人无心之过,两位大人都是先帝爷年间的老臣了,辅皇阿玛平定三番,功不可没,若是因此一事便将他二人革职查办,未免伤了朝中老臣的心。皇阿玛一向以仁德治天下,如今准噶尔战事方平,不若对两位大人略施薄惩,他二人必定铭记皇阿玛恩德,他日戴罪立功才是啊。”
这话可不是说到了康熙的心坎里,康熙听罢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打量了下头一圈人后,缓缓开口道:“佟国维,马尔汉二人虽有大过,然念其二人一向忠心耿耿,恪尽职守,削其二人三年俸禄,马尔汉左迁至太仆寺卿,以儆效尤。”
索额图一听立时上前进言道:“皇上对他二人如此宽贷优渥,只怕难平众意,还请皇上三思!”
“朕意已定,不必多言。”
“可是皇上……”
康熙颇为不耐的皱眉喝止道:“不必多说了,朕还未曾怪罪你煽动朕起驾回京之事,朕对你便可处处优渥,为何你对旁人便要如此针锋相对?”
索额图闻言吓得立刻跪倒在地,胤礽见状忙上前道:“皇阿玛请息怒,索相年事已高,有时虽难免犯些糊涂,但对皇阿玛忠心日月可鉴,还望皇阿玛开恩。”
康熙的目光冷冷的划过跪在地上不住请罪的索额图,沉声道:“此事就到此为止,若还有人非议,朕定当严惩不贷!”
底下人见康熙动了气,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这件事情便就这样草草收了尾,然而,康熙虽然没有责罚索额图,心中对他的厌恶和忌讳却又更深了一层。
康熙三十五年六月十六,康熙念着胤禩在昭莫多一役中立下烁烁功劳,加之感怀卫氏多年来一直任劳任怨,温婉静默,自她晋为良嫔后更是对康熙尽心服侍,便晋了良嫔的位分为良妃,迁入咸福宫掌一宫主位,一时间良妃的地位水涨船高,咸福宫终日往来道贺之人络绎不绝。只是良妃始终谨记着她刚进嫔位时胤禩嘱咐的话语,待人如往日一般温文恪敬,不骄不躁,每日至惠妃处请安更是一日不落,如此倒更得宫里众人的喜欢。
“额娘这儿今日倒清净,好不容易那些娘娘们不过来找额娘说话,每日都来吵吵闹闹的,也不知有个什么可说的。”胤禩人未进屋笑音便先飞了进来,良妃见他来了,急忙着人去将帘子打起来,迎至门口见他兴冲冲的进屋来,良妃秀眉微皱的叮嘱道:“告诉你多少次了,慢些走慢些走,若是把手磕了碰了那可怎么好?这好不容易见了些起色,你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说着便小心的拉着他往屋里走,吩咐一旁的婢女上些冰好的酸梅汤。
胤禩这阵子走到哪儿都被人看着呼着,连老九老十那样不知轻重的竟也天天嘱咐他要留神加小心,他自己倒是不以为意,现在换药之时看看疮口已是好了很多,活动也不似之前那般不便了,他堂堂一介男子总要被人当个弱不禁风的病人一般对待,心里实在有几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