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闻言大惊失色,赶忙跪下:“奴才惶恐。”
雍正看了看他,又仿佛思忖了片刻,幽幽道:“朕发配了老九,圈禁了老八,处死年羹尧,这下子,连隆科多都去了。朕登基以来,耗心耗力,消除异己,可如今,朕却真是觉得累。”
苏培盛跪在地下闻言不由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过了良久,雍正起身道:“你且起来吧,随朕去……看看他。”
“喳。奴才这就让人去预备着。”
雍正刚站起身,却又突然踌躇了,胤禩现如今被圈禁在曾经的廉亲王府里,许多年前,他也曾不止一次踏足那里,少时自己乃是佟皇后最尊贵的养子,地位仅次于太子,而胤禩出身寒微,两人交集甚少;几年之后,彼时的胤禩少年裘马,春风得意,是人人口中交口称赞的“贤王”;再后来他心机愈深,步步为营,儒雅之下难掩精明。再后来……
再后来又如何了呢?
雍正不由想到,再后来,他们二人势成水火,斗得你死我活。最后,成王败寇,那人终究是落败在了自己的面前。
雍正甚至还能想起,那日夺他宗籍,迫他更名时,胤禩淡漠冷峻的神情,他双膝跪地,向自己叩首谢恩……
帝王想着想着,突然心烦意乱起来。
那人七窍玲珑的心思,若是自己现在去了,多半只是让他觉得自己还想多踩他一脚把。
只是雍正自己也有几分想不透彻,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看他。
“皇上……”苏培盛觑着雍正阴晴不定的脸色,刚想开口,雍正便复又坐回了龙椅上,拿起了折子。脸色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吩咐道:“算了,不去了。”
“喳。”苏培盛小心翼翼的应着,心想这皇上的心思是越发的难猜了,只是他服侍雍正数十载,自然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
数月后,养心殿内。
“启禀万岁,”苏培盛小心的斟酌着词语,禀奏道,“罪人阿其那,亡。”
即便是小心谨慎,苏培盛还是飞快的扫了一眼主子的神情,话音刚落,便如同投湖之石一般,咚一声过后,便静默无声,过了良久,苏培盛也未听到当今圣上的任何话语。
除了握着朱笔的手轻微抖动了一下以外,雍正仿若从未听到这句话,面色沉静,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