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送的燕窝拿来,请孙姑姑李姑姑过来。”林谨玉道。
孙姑姑李姑姑不过三十几年,眉目清颖,都是一身宝蓝的棉衣,林谨玉先请两人坐了,道,“今天二舅母说的话两位姑姑也知道了。姑姑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口头上见识上也是有的,以后不用看二太太面子,该顶就顶回去。咱们在这里不过是暂住,便是翻了脸,找宅子搬出去,也不能让姐姐受这种气。”
孙姑姑道,“论理不该说这些,不过这府上人说话做事太不讲究了些,张口银子闭口钱的,竟完全看不出是世族人家。大爷既然说了,我们定会看顾好姑娘。”
李姑姑道,“不瞒大爷,二太太送的燕窝看着成色好,却是拿药水泡出来的陈年燕窝,还是找地方处理了吧。”
这个狗娘养的贱人!林谨玉抬手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去,砸得粉碎,冷声道,“姑姑们好生劝劝姐姐吧,为这种人也不值当的生气。微雨,去二门找平安把图纸给大管家送去,就照着图上修缮,让他们着紧些。”
林谨玉拿着燕窝便去了贾母房里,还正好,该在的都在。
贾母笑道,“手里拿的什么好东西?”
“外祖母莫不是有透视眼,这都猜得到?”琥珀搬了圆凳来,林谨玉笑着坐下,看了眼王夫人,道,“二太太可能是听人说我姐姐每日要喝燕窝粥,今天特意送过去的。姐姐那儿的燕窝够多了,用不到这些,我便拿来想孝敬外祖母的,外祖母看看,雪雪白的上等官燕,一般人还真消受不起。这么好的燕盏,真是少见,到是想跟二太太打听打听,从哪儿淘换来的?下次也让管家去那里买燕窝?”
王夫人笑道,“宝丫头送来的,若是看得上眼,着人去拿就是,自家亲戚情份,哪里说得着一个买字?”
林谨玉打开放燕窝的盒子,放到贾母面前,唇边逸出一抹冷笑,声音却是柔和悦耳,“二太太这话错了,我林家素来跟薛家无来往,谈不上亲戚二字。”
见王夫人同薛宝钗脸色都变了,林谨玉敲了敲放燕窝的盒子,“答答”的响,笑道,“怪不得,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别人家还没这等好东西呢。薛家自紫徽舍人时便是皇商,家资巨富,难怪能为府上园子采买呢。二太太可能不清楚,我姐姐在家只于打理内务,对这些采买的事却是不清楚。我林家乃书香世家,祖训便是不得经商,家祖靖安侯还曾笑言,士农工商,为了后代子孙计也不得行商贾事。府上为大姐姐省亲盖园子,宝姐姐家能为二太太分忧解愁,我跟姐姐却是没这个本事了。”
王夫人脸色发青,左手握着手珠直发抖,薛宝钗亦涨红了脸,林谨玉笑道,“外祖母,这燕窝,您若是用不到,还是给二太太带回去的好。”
贾母什么没见过,这些东西若是年轻的怕看不出破绽来,其中猫腻贾母却是一清二楚,挥了挥手道,“宝丫头,府上东西自有采办,你们娘儿们有几个钱也不容易,又是个名贵物儿,拿回去吧。二太太,林丫头的燕窝有我这里呢,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先散了吧,林丫头身上不得劲儿,凤丫头,去请个太医来,谨玉,跟我去看看你姐姐。”
……
祖孙三人相对痛哭了一场,林谨玉哭道,“说起来是骨肉至亲,我却不知道二太太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两位姑姑见识得多,后果不堪设想。外祖母同舅舅们儿怜惜我们姐弟,使我们在府里安身。不知道哪儿得罪了二太太,做出这种事来,何苦来着,虽然林家宅子旧些,也还住得人。外祖母还是放我们去吧,没得为了我们同二太太生份了。”
林黛玉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拿着帕子擦泪,却是数落林谨玉道,“丁点儿的事儿,何苦拿出去说,反倒惹得外祖母不自在。二舅母纵然不喜我们,也做不出这种事,说不得是给人蒙了呢。”
贾母拍着林黛玉的手,叹道,“好孩子,难得你心胸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