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气得发晕:“让他走!我看他能去哪里。”

明诚看劝不动他,楼下明台已经甩了门出去,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追人。

街头路灯昏暗,明诚远远地看到明台的身影跳上一辆电车,电车叮叮当当朝前驶去。他咬咬牙,甩开腿跑起来,一路沿着轨道追,直到看见火车站的拱顶。

等他奔进车站,已经看不见明台的人影。他径直去窗口问售票员有没有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的亚洲男孩,左眼皮上有道疤。他形容得详细,胖胖的中年售票员一下子就记起来,指着站台入口告诉他,那个年轻人买了去图尔的票,刚刚上了末班车。

明诚对着空荡荡的站台干瞪眼,转身又问,“明天最早一班去图尔的车是几点?”

“七点半。”售票员指了墙上的时刻表给他看。

他在冷清的候车大厅歇了一会儿,叫了一辆出租马车回到公寓。明楼见他一个人回来,脸色又沉了几分。

明诚有些疲惫,也不去管明楼脸色难看,“他坐末班车去了图尔,今天晚上追不过去了,我赶明天一早的头班车去找他。”

“找什么找,让他去!这么大的人了还闹小孩子脾气,越活越回去了。”

“他应该没带足钱。”明诚从明台遗忘在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掏出钱包递到明楼眼皮底下,“不知道他身上的钱够不够买回程票。”

明楼冷哼,“翅膀硬了敢往外飞了,大姐的一片苦心他根本不懂!”

明诚轻轻叹气,他多少了解明楼的脾气,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便不接他的话,脱了大衣拿在手上,“我今晚暂时住这里,明天去车站近一些。”

春夜细雨如牛毛,他一路跑去车站,肩上后背湿了一片,头发稍也湿了粘在一块。

明楼皱眉,“拿到我房间去,有暖气干得快些。”

“没事。”明诚捏一捏湿透的地方,“一会用毛巾吸干,熨一下就行。”

话到尾音瞬间刹了车,明楼突然走近一步,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水迹,拇指指腹抚过脸颊眼角,带起一阵细痒。

“拿一套我的睡衣去洗澡,今晚你睡明台的房间。”

明诚偏过头盯着墙角,耳尖有点发红,明楼收了手看他,神色自若,“想说什么?”

明诚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他的确有话要说,但不是现在。他对明楼道了晚安,便直接上了楼。

天蒙蒙亮的时候,明诚醒了,手表显示六点刚过。他在伏龙芝养成睡醒即起的习惯,加上惦记着明台也睡不着,便翻身坐起来。

明楼的卧室在走廊的另一端,明诚知道他睡眠浅,不想吵醒他,轻手轻脚地去洗漱间收拾好,打算下楼简单吃点早餐就去车站,然而刚下楼,就看到明楼端了咖啡和面包从厨房里走出来。明楼比他起得更早,他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大哥,”明诚盯着明楼的脸看,“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明楼眼皮也不抬一下,“我像是一夜没合眼的样子吗?”顿了顿又说,“醒了就睡不着了。”

早餐是面包、黄油和咖啡,面包和黄油都是现成的。明楼把餐盘连同一杯冒着热气的浓咖啡放在明诚面前,明诚道了谢,拿餐刀搅了黄油往面包上抹。

餐桌上极静,只有明楼悉悉索索翻动报纸的声音。

明诚想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大哥,以后你教训明台别扯上我。”

明楼从报纸上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怎么了?”

明楼知道他怕明台对他留下心结,昨晚闹这么一出,他虽然毫不相干,但是听到明台那样说话心里必定也不好受。

明诚微微簇起眉头,“总之,请您以后别这么说。”

“想太多,你从小就这样,心事重。”

明楼深深地看他一眼,明诚低头默默嚼着面包,看不见脸上表情,他又转回来说,“我讲的都是实话,明台读书要是能有你一半上心,我也不至于操心至此。”

“读书开窍分早晚,我们可能确实给了他太多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