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你收拾的?”

“是的。我上礼拜搬进来,收拾好刚好赶得及大哥来。”明诚微微一笑,“大哥已经看过卧室和书房了吧,还缺什么您列张单子,我明天去市场买。要订做西装的话,我帮您预约。”

明楼点点头。他随身带的衣物可以应付路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巴黎长住就完全不够了。

“厨房里在炖什么,闻着挺香。”

“勃艮第牛肉,今天的晚餐。”明诚眨眨眼睛,“我买了几支您爱喝的酒,在厨房后面的储藏室。您自己挑。”

“好。”明楼笑着看他,“还有什么事是我要知道的?”

明诚没听出他话里的玩笑意味,当真仔细地想了想,说:“没了。如果您不累,我一会带您在附近走走,熟悉了路出门就方便了。”

他见明楼笑着看自己没有回答,有些不明所以:“大哥,有什么事吗?”

“没有。你办得很好。”

明楼眼里的赞赏让明诚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低了头埋在咖啡腾起的热气里。

大哥来了,他高兴啊,这座异国的城市也像是他的家了。

巴黎夏季日落晚,吃过晚餐,天仍然亮着。明楼不打算辜负天光,便让明诚带他出门转转。

他们先走去索邦大学,然后沿着圣日耳曼大道边走边聊。明诚熟门熟路地带他转进小路,过了一个街区,视野骤然开阔。他们站在塞纳河畔,对面是圣路易岛。傍晚日光斜照,对岸公寓的窗户闪着柔和的金光。

明诚一路不停地给明楼指方向,那是圣母院的后殿,杜伊勒里花园在另一边,再往前是香榭丽舍大街,这边往回走可以去先贤祠。

他之前住的学生宿舍就在拉丁区,对这一带极为熟悉,他讲得清楚,明楼听得仔细,视线落在浮着淡淡霞光的年轻脸庞上。也许是因为兴奋,明诚的眼里闪着绮丽的光彩。

离家时还是嫩生生的少年人已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长成正直有为的年轻人了。一想到这里,明楼顿时生出些为兄为父的感慨来,随即又笑话自己会有这种感慨大概是老了。

其实明楼刚满三十,正值最好的年华,举手投足皆是气度非凡。明诚处在将熟未熟的年纪,是雪原青松,干净明亮,端正挺拔,他在一片生机蓬勃的土壤里扎了根,温和平易之下又生出了坚定的气质。

时间和经历都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阔别两年,再见便带着新鲜,彼此打量都生出了几分欣赏。

慢悠悠踱过了桥,明诚脚下又有了方向,领着明楼七拐八弯走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门口。门上挂了今日休业的牌子,他也不在意,凑近了往玻璃橱窗里张望。

“这家是古董店?”

明楼往店里看了一眼,室内光线昏暗,影影绰绰。

“对,那幅向日葵就是在这里买的。”

明楼想起客厅墙上的油画,明亮绚烂到仿佛在燃烧的色彩。

“你喜欢梵高?”

明诚笑笑:“喜欢他的色彩。”

他第一次来这里看到那幅画摆在暗蒙蒙的角落,像是黑暗中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他没有犹豫就买了下来。

“这家店里都是好东西。店主很随性,一个礼拜只开两天,得碰运气。”

明楼站在街边,四下张望:“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也找得到。”

“苏珊带我来过。”

明楼第一次听他用如此亲密的语气提起女生的名字,顿时来了兴致。

“苏珊是哪位幸运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