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堆起满脸笑,夹了一只小巧的素馅包子稳稳地放在明镜的碟子上:“明楼岂敢。大姐先吃个包子,小弟这就为您盛粥。”他拿了扁勺舀粥,冲桌子对面的明诚扬眉笑了笑。

他们一来一往,明诚全看在眼里,觉得有趣极了。他不知道明楼的愉悦从哪里来,但是隐约感觉自己的心事也消去了一半,另一半则呼之欲出。

“大姐,我想跟您说件事。”他朝明镜看,又看了一眼明楼,年少俊秀的脸上浮现朝霞的光彩,“我想去法国读书。”

明镜举起了筷子又放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喜悦:“好呀!你法语那么好,语言不成问题,法国国内也安定,你去那里我是放心的。”

虽然知道明镜不会反对,但是亲耳听到她的认可还是让明诚兴奋。

“你想读哪所学校?”

他抿着笑,筷子末端蹭蹭下巴:“这个还没决定。”

“那是打算去巴黎还是去其他地方?明堂哥在巴黎和人合开了一家公司,认识不少人,如果你去巴黎,可以托他们照料你,你大哥也有同学在里昂。”

明镜飞快地想到了各种大小事情,从择校到居所,几乎把他到法国以后的生活起居都设想好了,很多事阿诚都未曾想到,他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答应。

明楼喝完粥,在一屉包子里拣出最后一只肉馅的放进自己碗里,不紧不慢地说:“我问一下官费生可以申请哪些学校。”

明镜不理会他,转头对明诚说:“你只管申请学校,大姐给你出学费。”

“大姐,我会拿到奖学金的。”明诚的眼睛里闪着光,愉快且自信。

“有志气。”明楼一口吞了包子,满意地笑道。

明镜看他从头到尾无半分惊讶,也没有一点要和阿诚商量的意思,像是早就有了决定。她心里疑惑,等明诚吃完早餐离开,忍不住问他:“阿诚是不是同你商量过了?”

明楼摇头否认:“他自己决定的。”

“你就这么答应了,也不问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去法国?”

“阿诚的事我一向让他自己拿主意,他取舍不了的会问到我面前来。”

明镜不赞同地皱眉:“阿诚是个有主意的,我看得出来。可他毕竟才十七岁,留学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帮他参谋参谋。”

“大姐,他真要出去了,凡事都得自己做主。要不要去留学,去哪里留学,这只是第一步。”

明镜沉下脸:“你就这态度?亏我还觉得他和你亲。”

明楼终于露出了可以称得上是意外的神情:“和我亲?”

“可不是?行事作风和你一模一样,前两天刚说起留学的事,这会儿就说定去法国了。你当年一声不吭跑去南京上大学,底下两个可是都看在眼里的,你自己看看给他们做的是什么榜样。”

明楼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栽一个跟头,无奈地笑道:“那我再和他谈谈,问他想去哪所学校?”

“你自己看着办。”明镜扔下话,起身要走,明楼抢先一步替她拉开椅子,递上笑脸:“姐,我和您一起上去拿钱。”

明镜没好气地斜他一眼:“只有要钱的时候才卖乖,行李理好没有呀?”

“我一会回来理,这事比较急,我约了人,现在人家该等我了。”

“行了行了。”明镜掏出保险箱钥匙给他,“自己去拿吧,我去看看明台起了没。”

明楼到家时天色已暗,身上有薄淡酒气。他下午打电话回家,说是遇到几个朋友,知道他明天就要去南京赴任,不容分说一定要为他饯行,结果一顿饭吃到这个时间才回来。

明镜看到他面上油汗,用温水浸湿毛巾给他擦脸,嗔怪道:“还没上任就成红人了呀,明大长官。”

明楼埋在温热的毛巾里放松呼吸,抬头嘿然一笑,灯光下瞧着竟有些傻气,而一双眼睛亮得锐利,没有半分醉意。明镜无奈,催他去收拾行李。她已经为他打点好日常衣物,知道明楼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书桌,留着随身物品由他自己整理,自己上楼取了几瓶药给他。除了常见的解酒丸,剩下的都是些医治肠胃不适和普通风寒的药丸。

明楼有些讳疾忌医的臭毛病,身体不适不会主动请医生诊治,又或是嫌麻烦拖着不肯去抓药。明镜是很了解这个弟弟的,担心他独自在外没人照顾,索性给他备好常用药。

她捏着药瓶叮嘱明楼服用禁忌,余光瞥见两个小的在门边探头探脑犹疑不决,见她视线看过来又立刻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