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阿箐的情绪不大好,蔫头耷脑的,时不时还忧心忡忡地叹气,晓星尘问她怎么了,她纠结半天,说:“道长,那万一以后有别的愿意给你五两银子的人来了呢?”
“嗯?”晓星尘愣了下,轻笑一声,告诉她,“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了。”
阿箐追问:“万一呢?万一有呢?”
“那也没有办法了。”晓星尘这样回答,“我有一个人给的五两就够了。”
阿箐瘪了瘪嘴,这下是什么意见都提不出来了。
光有愿意给的人是不够的,因为不是一方给了,另一方就一定要感恩戴德地收下。薛洋倾其所有给出去,也要晓星尘心甘情愿地接受再以同等的感情回报,两个人才可能走到一起,才可能长久。
一厢情愿的纠缠只有苦和酸,情投意合的缠绵才能带来蜜和甜。
“五两银子”的事后来被薛洋知道了,这家伙好不得意,在阿箐面前眉飞色舞,一副欠揍样。阿箐要跟他急眼,他就贱兮兮地摊手说:“没办法,谁让道长只想要我这五两银子呢?知道什么意思吧?意思就是,全天下这么多人,他只要我。”
阿箐被他噎得没话讲,那几天有气没地儿出,巴不能他俩天天出去夜猎。
眼睛没瞎真的太难过了。
第六十九章
这一年晓星尘和薛洋开始一起教阿箐读书识字,阿箐稍一惰怠就要受薛洋冷嘲热讽,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紧张了好一阵。
第二年阿箐学了算数。她字写得不好,但是算数又准又快,对银钱重量也敏感,郎中见识阿箐把银子拿在手里掂一掂就能估出大概有多少的本事,把她挖到医馆守柜台。
阿箐出了义庄还是小瞎子一个,薛洋偶尔进城,就去医馆看她一边装瞎一边跟伺机贪便宜的顾客斗智斗勇。
薛洋看热闹时,在旁边出了不少馊主意,忙没帮上,乱添了不少,差点被阿箐扫地出门。阿箐晚上回义庄住,少不得要跟道长告状,薛洋跟她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让谁,而晓星尘已经练就了“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本领,在他们拌嘴的间隙安安静静地盛饭布菜,叫两人填饱肚子。
过了段时间,义城大半人都知道了郎中的医馆有个伶牙俐齿精明会算的盲眼姑娘,贪便宜的人少了,倒是许多人上门诊脉时,会跟她逗趣一两句,一有不正经就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出来。好在义城医馆不多,郎中医术有口皆碑,阿箐又理直气壮,生意倒也没因此败落。
阿箐到医馆的第三年,医馆大门被城北王家阿婆敲开了。
王家阿婆是个寡妇,拉扯大了一双儿女,正该是享清福的年纪,她给人做了大半辈子的媒,没一桩坏亲事。义城多数人做死人生意,王阿婆一辈子热衷活人的喜事,在义城也算好人缘,不到五十就被人尊称一声阿婆,如今还喜欢凑小辈的喜,做些巧断鸳鸯的好事。
王阿婆来的时候郎中在柜台写药方,阿箐在后院翻晒药材,谁都不知这人不是来找郎中看病的,郎中听她兜兜转转几句话,总想往阿箐身上绕,乐得八卦是哪家的小子长了眼想娶阿箐。
阿箐隐隐约约听见前堂的声音,一开始没在意,收拾好院子准备出去,就听见王阿婆说:“林家老二,是个猎户,模样挺端正的。家里有几块田土,是他哥嫂在打理。林家爹妈去的早,留下两兄弟,哥俩感情好着呢,大哥的亲事也是我说的媒,林老大家里那口子也是个性子好的……反正谁家姑娘要嫁给林小弟,准不受气。哎对了,我听他说去年他被蛇咬了,还是在你这里捡回的命,郎中你可见过人的……”
不等郎中说话,阿箐先清了清嗓子,走进门道:“哦,那个结巴啊?”
王阿婆吓了一跳,说:“什么结巴?阿箐姑娘搞错了吧?林小弟说话可利索了,认识的可没一个说他不好的。”
郎中笑得胡子直抖:“可不就是个结巴,当时到我馆里来,一对上阿箐就半天说不出话。‘阿阿阿阿箐姑娘,辛、辛苦了,我自、自己来……’不就喝个水,连话都说不明白。”
王阿婆被郎中这一番学舌逗得直笑,阿箐哼了一声,转身数满墙的药柜子,一个一个抽屉放药。
姑娘家在场,王阿婆也没什么好多说的,随便开了点清火的药,一甩手帕走了,临了跟郎中说:“那我过两天再来,郎中多帮我看看。”
这“看”是看病还是看人就不知道了。
傍晚薛洋买了糖,顺道来看医馆忙过了没,郎中逮着他把这妹妹的事说了,回去路上薛洋就一个劲地嘲:“啧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泼成这样也有人想来提亲。”
阿箐本没把这事放心上,听薛洋这么一说倒有些不服,没好气道:“我怎么泼了?你才泼呢!你坏成这样道长都看得上,我怎么就不能有人提亲了?”
薛洋摇头晃脑:“道长能跟其他人一样吗?不过道长的确就看得上我……”
得,又来了。
阿箐看不惯他这尾巴上天的样,加快脚步往前走。
薛洋炫耀到一半没人理,跟上阿箐,好奇心起,问:“哎,那什么林家的,长的什么样啊?”
阿箐闷头走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