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晓星尘并不算柔弱,第二天正午便醒来,薛洋在床边守着,见道长醒了,忙不迭凑近前问他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晓星尘先是懵了一阵,想动的时候觉得疼了,这才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薛洋又抓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聒噪,他有些郁结,也不知该拿什么态度来对待这混小子。

早些时候能这么体谅人该多好,偏要犯了错才知后悔,世上哪有那么多可让人悔过的事?

薛洋见晓星尘不应,担心他是生病烧了嗓子,贴贴他的额头,念念有词道:“没发热,昨夜也没问题,道长你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转身拿了温水过来,好言好语地哄晓星尘喝水,小心翼翼地试着扶他起身。

晓星尘本还有些生气郁闷,被这么照顾倒不好发作,被服侍着喝了水,缓过一些,又躺倒回去,胸口起伏着平复呼吸。

晓星尘身上还是各种被粗暴对待过后的不适,薛洋也看出他难受,又恼又悔,恨不得替他疼。他趴在床边也不敢碰道长,只拿手指头轻轻戳着棉被的边角,听他气息渐缓,可怜巴巴地轻声问:“道长,我熬了米汤,你吃一点再睡吧?……道长?”

晓星尘也不困,只是还有些疲累,暂时不想说话,听薛洋似乎很是坐不住,说话小声但是不知道停,说着还悉悉索索又来碰他额头,晓星尘才出声叫他:“我没事,你且安静些。”

他嗓子还哑着,薛洋听见,心里又难受一阵,他把手收回来,不再吵道长,连话都不敢说了,缩在床边,继续戳棉被。

他自以为手轻,可晓星尘睡够了,又缺了视觉,其他的感官便更加灵敏,没一会儿就叹气:“怎么跟条被子过不去?”

薛洋默默把手指头收回掌心攥着,歪头枕着胳膊,一眼不错地看着晓星尘,安静得像屋里没了这个人。

晓星尘便又叹一口气:“让你安静些,也没有不让你说话。”

“……”薛洋这才闷声说,“对不起……”

现在倒是可怜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晓星尘欺负了他,可昨天逞凶的人又是谁?

“罢了……”晓星尘都给他弄得没脾气,“还有水么?”

薛洋立刻端了水过来,觉得烫,捧在手里吹了好一会儿,才扶起晓星尘让他慢慢喝了。

晓星尘休息着恢复了一些,薛洋又喂他喝了一碗米汤,然后保持原先的姿势守在床边,没忍住又戳了下被子。晓星尘没料到他竟能这么幼稚,甚是无奈:“怎么?”

薛洋第二次被抓到,也没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只怕道长不高兴,闷声嘀咕了一句,晓星尘没听清,他便又说了一次:“……想碰碰你,又不太敢……”

“……”晓星尘无言。

薛洋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用那个带着试探的口气问晓星尘:“道长,你昨天说的那些……说同我一起的话,你还记得吗?”

晓星尘被他逼得急,也不扭捏,闷声应他:“记得。”

薛洋吞咽了下,又问:“那……你是真那么想的,还是只是说来哄我的?”

晓星尘实在搞不懂薛洋怎么能患得患失成这样,他分明知道晓星尘从不骗人。

晓星尘沉默半晌,实在是犟不过薛洋,便认命地把藏在被中的手伸出去,往外探了探,碰到薛洋的胳膊就停下来,挨着他不动了。

薛洋看了半天才看懂,他松开交叉相叠的手臂,慢慢把晓星尘的手捧住了,见他没躲,这才大着胆子极依恋地拿脸往上蹭了蹭。

晓星尘指尖摸到薛洋眼眶渐渐又有些湿润,心头也是一软,掌心贴着他的脸颊,不问也不说话,静静地任他亲昵。

“我……”薛洋低声道,“我总怕自己是在做梦。”

薛洋现在也还像在梦里,他整个人轻飘飘的,不敢相信世人的明月清风竟也肯照拂他,不敢相信晓星尘能在推开他的短短几个时辰之后,又选择了成全他。

晓星尘受到那样不公的对待,居然还能对薛洋露出笑容,温言相劝,真心相待,把这魔头从悬崖边拉回来。

一次又一次,每当薛洋以为走到了绝境,晓星尘都会站到他面前来,为他指路,救他的命。这样的人,薛洋怎么能放手?可这样的人,又凭什么任他染指?薛洋凭什么把道长留在身边,又或者,薛洋凭什么能留在道长身边呢?

这么好的事,除了做梦,怕也不会轮到他薛洋了。

他恍然如梦,忽然听见道长开口道:“我不知你是否在梦中……”

晓星尘指尖扫过少年湿润的眼角,清醒无比地说:“我不知你是否在梦中,但我知道我没有在做梦。”

薛洋眼睫狠狠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