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由小报的传递渠道,这封盟书的内容立刻辐射开到全国,便是深山乡民也有听闻此道消息,知晓官军打了个大胜仗,还把几百年前丢了的一块地给拿回来了。
深野之中尚且有不少并不知道如今已经改朝换代的山民听闻此道消息亦是十分好奇,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他们渐渐开始和山下之人进行接触,也紧跟着知晓了按照大宋的规矩,他们这般情况可以当做流民处理而非野人。
在之前的朝代,山民也好,野人也罢,均是充奴处理,而在宋朝,若是流民可就地入籍当地,居住一年后便可入民籍。
消息传回立刻引得山民心潮澎湃,渐渐的,有了敢于冲闯的年轻人下了山,等确定政策属实之后,越来越多的山民重归于田,此为意外之喜。
如今的基层官员大部分都是仁宗在后来提拔上来的,年轻人有冲劲,也多有一股子干劲,见山民下山的越来越多自是喜悦万分,当地人口的数目自然也是算在他的政绩里头,紧跟着他干脆带了一群衙役们上山,也不敢别的,就是将如今的民政政策给不知道藏在哪儿的山民们读上几遍,盼着总有个正好在打猎的山民们听到消息。
顺便还把政策写出来找了几块石头大树上一贴。
嘿,别说,效果还挺显着,此后几年重新归入户籍的人口越来越多啦。这些山民为了拿个好户籍能够在山下定居,都是卯足了劲开垦,其勤劳姿态亦是带动了不少当地人,又给当地县官多了一个“教化之功”
此番连续效应很快被上头注意到,再不敢小看寻常小报的影响力,此后官方甚至还会借用小报的渠道进行消息传递,但同时,官方也决定加强监管。
令各大小报必须找出主要负责人,去当地登记,将报社的存在转暗为明。
若不经登记便擅自印发,传播速度超过五十人便算作违令,当地官府必须严查处理。
一时间乌烟瘴气为博销量胡编乱造的报刊糜烂之风为之一肃。
重新获得北部防线意味着宋军的防御压力从整个北面的面式防御,转为了借由长城之力的点式防御。虽然宋军必须拨出款项重修被辽军忽视的长城防御,但就长远来说,这笔开支非常划算。
第一批被派驻入这块宋国全新疆域进行管理的官员,于当月到达,一并带来的还有赵祯令人重新刻下的匾额以及一口巨型铜钟。
十一月十六日,诸事皆宜。
辽国昔日陪都——南京析津府,正式易名为大宋的幽州。
下析津府牌匾,上幽州府牌匾之时,当地耄耋几乎一个不拉齐齐而来,便是在病榻之上的也让子孙抬着他们的床过来观看此礼,见当地府官亲自挂上幽州府牌匾之时,老人们眸中均是含着泪酣畅大笑,几个病榻之上的老者更是犹如打入了强心之针。
后晋的开国皇帝石敬瑭将此地割让给契丹至今已有九十五年,曾为唐民的老者已经一个不剩。
如今幽地的新生代只能从家中老者口中得知自己为汉族,更有不少为了去辽国为官,满口契丹话,汉话已经成了其家乡土话,可以听懂,却不太会说。
只有仅剩下的耄耋之人,还能从思念着汉地的老一辈口中知晓某些过往,尤其是澶渊之后,辽国于当地的教化不遗余力得吹辽贬汉,更是给予当地民众相当大的优惠,使得民众久而久之便也觉得辽国统治之下也挺好。
但幸好,幸好他们来的足够早,此处的汉民也记得澶渊之战,知晓宋国其实不曾放弃他们,故而对于宋的收复之举尚且较为支持,便是有少数年轻人不能接受,也有家中老人将其按下。
可以想见的,等老一辈全数丧去,年轻一辈成为顶梁柱之后,这一代的汉人将彻底以为自己就是“契丹人”。到时候宋国即便是能够将其收复,也将面对一群充满恨意的“外族人”
——这一切,都被进驻当地的官吏写成文书送入汴京,其目的不外是劝说官家,云地的收复也当尽快。
如今燕州已归大宋,契丹定然会着重将力量放在云地,若不尽快,则定悔之晚矣。姑且先不说宋庭收到这样的奏书作何反应,易牌仪式当日,千里迢迢被运到此处的这口足有六米高的巨钟,在幽州府府衙新被修建的钟楼敲响。
此大钟内部以阴文铸满佛教经咒,外头亦是铸刻着此次战役中以及此前牺牲的将士名字,钟声一百零八响,赵祯亲笔为其书写铭文,以此钟,为此次牺牲的将士们祭,为一心回归的燕民祭,为幽州祭,为大宋祭。
钟声洪亮,声声不息。
同日,宋帝开太庙以诏先祖,幽、蓟、涿、檀、顺五洲并入幽州路,华夏九州之幽州已归。
半月后,九路大将及其主力部队班师回朝,他们即将接受帝王检阅,由于此地距离东北二军最近,故而朝廷特允二军先行一步回营修整。
简单的说——就是允许你们先回去换上新衣服,再入汴京城接受帝王检阅啦。
自大宋建国以来,从来没有一次将士归朝是受到如此礼遇的,便是建国初期,也很少发生过这样的阅兵仪式,赵祯此举,在几乎所有官兵心中都炸响了一个天雷,群情激动不外如此。
自打知道北军和太平军回城时候要经过此处的城镇,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聚集了起来。沿城镇主干道沿途洒水压低灰尘,更有人自发得拿杨柳枯枝以及芦苇,亦或者秸秆制成的大扫把沿途打扫,保证主干道没有积雪也没有垃圾。
其重视的姿态足以让当地知州知府们眼冒绿光。
此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腊梅已谢,春梅未开,场景便由几分萧索,但是这些麻烦都难不倒聪慧的大宋人民,巧手的女郎们以绢布叠成鲜花的形状,将之捆绑在树枝之上,硬是在雪色未褪的冬日带出了明媚色彩。
这样的场景,在无数城镇中均大同小异得出现。
此前北军和太平军行到一半便彼此分开,他们驻扎地虽近,但其实一归安肃军,一归保定军,实则分属两路两军,夏安然跟着太平军走,其态度理所当然至极,甚至于让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一起来而不是直接回王都的人,都不好意思发问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