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写话本上,他柳三变自认也是不会输给旁人的。
谁知本以为会看到的情情爱爱并不存在,反倒是一上来死了另一半。
柳永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坐在他对面的夏安然也紧张得攥住了小爪子,有一种写作文被当中阅读的羞耻感,他一时之间对于自己扒下马甲是否正确产生了怀疑。
毕竟面前这位好歹也是北宋第一“词”啊!幸好没有给他多少时间纠结于此,他的故事不长,很快柳永便看到了下篇,一看开头他便眉头一皱。
下篇时候夏安然是从郎君的角度来书写,为了一解上篇留下的疑问,在夏安然的设定中,郎君在战死后便化为灵体旁观了敌方的受降仪式,也算毫无遗憾。
他正以为要被黑白无常锁魂之时,却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得被什么牵着动。
随后他随着战友跨越了大半个北方,最后被送到了未婚妻的手中。
不错,正是手中。
他的灵魂被拴在了铠甲之上。
之后的一切他便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虽有万语千言,却无法发表,因为他已经死了。
他看着未婚妻怔怔模样,看着未婚妻同家人百般争论,最后毅然同他的牌位成亲,看着老队友抹了把泪,充作了他的长辈受了妻子一拜。
他想要拍这兄弟一把,斥他这是占他便宜,但是却只能呆呆站在队友身旁看着这个娘子缓缓拜下,她的唇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似是满足,也似是遗憾。
想要落在兄弟身上的手无力垂下,于身侧握成了拳。
他同妻子相识于微末,本已谈婚论嫁,也下了聘礼,但是当听闻边关告急之时,他还是穿上了军装丢下了尚未成礼的妻子远赴沙场。
他知道妻子对他的感情。
也知道自己对妻子的感情。
为何参战?
本已与他无关,大宋兵士千千万,并不差他一人,他又为何要去送死?
因为他入营之日,兵长便意味深长得对他们说了一句话:尔等一日行伍,终生行伍。
当年他不知此意,知晓之时说这句话的兵长已然陨落。
他的兵长正是最早一批重批战甲之人。
他知此去为螳臂当车,大军未至,他们这些厢军不过是送上前线以人命起拖延敌方步调之用。
但他也知道,若无他挡在前头,千千万的大宋子民便要被铁骑践踏,若是所有的兵都不这么想,那么他们就要将自己父母、妻、子,挚友、将所有的人都暴露在敌前。
他不走,只能守住自己一个家,他走了,才能守住千千万万个家。
他记得自己临行前妻子含泪问他,“何时归来?”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对了,他当时说“若一去不还,便一去不还。”
木娘还问了他“那我呢?”
他的回答极其残酷“木娘且嫁他人无妨。”
然后他就穿着木娘为他修好的战甲,拿着木娘为他擦亮的银枪策马离去了。
谁知他归来之时,木娘确实嫁人了,嫁的却是他的牌位。
木娘说,日日盼君归,君却未归,如今只盼君魂归来兮,与我再度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