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虽是压制武官,却不压制军队,对于地方军阀的极度不信任使得北宋军阀屡次加大中央军队的控制,增强中央军队的数目,故而偏就是这样的一个重文轻武的时代,却是出现了寻常旁的朝代都很少有的冗军情况。
他心中郁结一时难以消散,便捧来了白锦羲的琴,随后寻了一个避人处,指尖触弦,琴音骤扬。
常言道,筝悦人,琴悦己,盖因琴音袅袅不必成调,亦可因心境自成曲,夏安然此时心中不快,奏出之音自然带了沉郁之色,片刻后他指尖一转,连续几个过弦,琴声便转为昂扬,在他手下奏出的调子转为高昂。
古琴独奏音稍单薄,却被他以技带之。
琴声涛涛,似山岳厚重,又似雾霭轻薄。
有如镇魂之雨,洗刷心中郁郁。
一首小调弹完,夏安然只觉得畅快许多,随之而来的便是指尖的痛意,这具身体并不曾练琴,亦或者是长久不练,手中无厚皮,他又是兴致一来便奏琴,也没先护理手部,又因他心中不快,下手略重,如今便感觉指尖火辣辣得疼。
该要庆幸此间古琴尚且使用蚕丝做弦,若是现代的琴弦,只怕此时他的手就要破皮了。
他甩了甩手,觉得此时内心仍未能疏解,何以解忧,唯有报社。
他只稍稍犹豫片刻,便取来了纸笔,这次夏安然想要尝试一下之前不曾试过的爱情题材。
虽然他的确不擅长这种内容,但是若写得隐晦些清淡一点,又不以感情线为主,他觉得他应该还是写得出的,应该……
不若先以小短篇试手。
他准备写上下两篇,上篇以女主为视角,下篇则以男主为视角,上下两篇,互为补完,也互为扶持。片头必须先写一下,这个由真实的故事所改变。
宋朝话本还挺多,其中更是以才子佳人众多,但是却几乎没有人写寻常女子和军户之间的故事,军户这个职业在小说里面,就和他们在现实中一样仿佛是隐身的,要不然就是以反面角色存在,譬如充当拆散男女主的反派角色的打手,亦或者是城门口骄横跋扈的看守城门之人。
北宋的职业军人在仁宗朝的中后期,达到了巅峰,约为一百三十余万,现在就算往少了算,应当也有八九十万。
相同时期的辽国军队应当不过三十万。
这么大的基数,话本中却没有他们的故事,戏台上也没有他们的存在。
明明做的是守土安邦的事情,却连军汉自己都没有骄傲感,甚至连军嫂这个在后世得到尊重,亦是被称为护国万里长城的后盾和基石在此时亦是毫无存在感,乃至于还要因为男人参军去了被人鄙弃。
究其原因,实际还是因为北宋军人为雇佣制,你可会觉得雇佣军高尚,又值得尊重?
不会,这不过是等价交换,至于军士们付出的和得到的是否等值,这些百姓们是不会管的。
同时,正因为军人毫无自傲感,致使其责任心亦是跟着下降。因为对我没有期待,便可恣意而为之——此为自暴自弃也。
如此恶性循环。
夏安然笔走游龙,灵感亦如泉涌,一时间除了研墨沾墨均无所停,研墨真是太耗费时间了,这种灵感奔涌的状态真是不想浪费一分钟啊!
这时候夏安然就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去买一只小墨猴了,如果真有一只全自动磨墨猴,亦或者多买两只换着用该多方便。
想要一个免费劳动力!
他眼珠子一转,闭目仔细听了听,忽然对着一块山石后说到“小郎君,可否出来一下帮忙磨个墨?”
如他意料一般,并无人应,夏安然往那儿瞅了瞅,仿佛间都能通过耳朵里头传来的高频率衣料摩擦声,看到石头后面瑟瑟发抖的一个小年轻,啧,年轻人就是经历太少,不就是又被发现了吗,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太湖石后面的小郎君?我看见你啦。”
他将笔一搁,站起身慢悠悠得向着石头方向走过去“出来吧,我耳朵很灵的,你们知事若不收足音我都能找到他的。”
如果此时是猫形,就能看到夏小喵的尾巴一定是高高竖着的,然后尾巴尖尖左晃晃,右晃晃,特别恶劣。
“你是在这儿职守的吧?从我坐下奏乐开始一直很紧张呢,我听到了好几次捏衣角的声音,其实捏衣角无妨的,可惜你今天穿的似乎是缎子?还是缝了丝线?”夏安然猛然间听到那边次啦次啦的声音瞬间停了,哎呀哎呀。
此时他也站定在了石头后头,夏安然拿指尖敲了敲宅内作为装饰的太湖石“出来吧,找到你了哦。”
他耐心等了片刻,终于看到后头慢悠悠探出来的一颗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