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而这股味道,是烹煮用再繁复的手段都不可能产生的。

所以,现在厨子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他,他的确知道猪油炙肉时候很香,平日里头煮饭时候也会化进去些猪油,但是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香!

香到在咽唾沫的时候都想要把舌头吃下去,不过也难怪,之前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奢侈得用一罐子油来烹肉啊。

这个时候厨子还不知道这个烹饪方法叫【炸】,但是之后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夏安然扯着麻线,将彘肉拉了出来放在砧板上,厨子持刀将还在刺啦刺啦冒着油泡的蹄膀肉改刀,按照夏安然的要求切开,然后装盘送上。

此时的用餐制度还是分餐制,因为夏安然只被允许用一条猪腿,尤其猪腿上适合油炸的部位就那么些,每人最后分到的量都不算大。

自侍者将餐盘端上了桌案,原本谈笑风生的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吕伯奢颇有些目瞪口呆得看着面前的肉,他自然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肉的,不知道自家这个内外甥是怎么做的,同寻常的炖菜不同,这道彘肉是干的。白玉无瑕的彘肉中稍带一点浅红,表层却是金黄色。

他举筷碰触一下,居然是硬的。

从未见过的烹饪方式,原本应该对于新生之物产生些怀疑的,但是,味道实在是香。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干巴巴得对曹操说道“我倒是不曾吃过我这外甥的手艺,也没法子给孟德介绍了。”

曹操也有些新奇,他跟着拿了筷子碰了碰彘肉,吃了一块,咽下后哈哈一笑,对着于主座的吕伯奢拱手道“倒是我小瞧了小公子。”

他便将刚才听到夏安然说自己是英雄的话说了,自然没有说之前自己的怀疑,然后自嘲一般的说道“某自洛阳丧家犬般逃出,今日听得小公子唤某英雄,心中有些得意。这才想着小公子之前说自己彘肉做的好吃,无论实际如何某都是要夸上一句的。”

简单的说,就是他原来打算哄个孩子,实际上是不相信的,“却不想,小公子是名实相副,只是某……倒是言过其实,当不得他那一句英雄二字的。”

他冲着吕伯奢举起了酒盏,后敬饮一盏。

吕伯奢闻言摇摇头,唤人将夏安然叫来。

夏安然此时正和吕夫人等人在后头吃饭,本来一家子吃饭时候倒是在一起,但是今日吕伯奢宴客,夏安然这等小辈自然是没资格上宴的。

吕夫人之前已经知道夏安然下厨的事了,她倒是没说什么,此刻的人尚未被儒家洗脑,行事也较为随行,男儿下厨更是当不得什么坏事,倒是关心了下夏安然有没有被切到手。

菜做的好不好,她也是没关心的。

夏安然这个身子今年约莫十五六岁,尚未束发,这个年龄的孩子在还没有科考,举官权靠举孝廉的年代,都还在疯玩呢,等束了发,就得收敛些,得费力气做些实事,得些好名声,然后过上几年看看有没有机会被推举下入朝。

不被推举也无妨,届时捐个官就好。

忽然侍从进来,说吕伯奢来唤夏安然过去,吕夫人稍稍有些不满,念叨了两句丈夫的不靠谱,但是还是给夏安然整理了下衣裳让他跟着去了。

夏安然到了宴厅的时候,他视线只是粗粗一扫,便极快的注意到大家餐盘内自己所烹的蹄髈都被吃完了,向着吕伯奢行了礼,又向客人曹操行礼,随后他便静静站着,袖手而立,眸光清亮,很讨人喜欢。

曹操原来是不太喜欢太乖的小孩的,他从小就不属于听话的那类人,也没少捉弄那些乖孩子,只是夏安然三番两次搔中了他的痒处,他现在怎么看这小孩怎么顺眼。就恨不得让自己的长子也能多学着点,小小年纪就一幅持重的模样,以后得把自己的次子教的灵活些,长子要继承家族,稳重些没关系,小儿子还是活泼些好玩。

他笑着问了夏安然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夸了他几句,正当吕伯奢想让小外甥下去时,就忽然听到夏安然对着曹操说了一句“曹大人,您,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曹操此时心情颇佳,闻言笑着歪头问道“何为签名?”

蔡伦改制纸术后,材料虽然廉价了,但是因为原材料不定,导致制造出来的纸张质量也不太稳定,且纸张比起布帛、竹简更易被损坏,而读书人又不够多,所以纸张虽然已经被改良了制法将近一百余年,但是使用的人也算不得多。

此时虽然已经有了纸,但是尚未普及开,寻常书写以布帛为主,比较正式场合,则多为竹简。

这样的情况下,印章的存在比起签字更为正式。

毕竟文字可以仿,但是在人工刻章的东汉,要仿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印章却是很难的事。

夏安然告了个罪,蹬蹬蹬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后顺着记忆里面自己放东西的地方寻到了一块料子较好的布帛,此时的染色条件不太好,颜色比较素,正适合写字。

等他跑回宴厅的时候,餐案已被扯下,曹操正在边研墨边同吕伯奢说话,他见夏安然跑的两颊赤红,眼睛又亮晶晶的,满是崇拜孺慕之情得将布帛双手奉上,一时有些骄傲也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