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璠笑道:“周掌柜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是有什么新的文具要给我送来吗?”这大半年里永璠时常去嫏嬛集买一些文具,发现这位周掌柜竟然通晓六艺,尤其喜爱绘画。夏永璠前世就喜欢绘画,曾经专修过西方明暗绘派,今生夏雨荷也算得上是小有才名,经常教导永璠学习琴棋书画。可惜除了绘画和音乐,其他的永璠还真是算不上通晓。
为了完成心中的那个计划,永璠投其所好,经常会取一些画作和周掌柜评判,相互之间倒也是有了几分知己的意思。
周掌柜恭声道:“在下奉了主子之命,特来引荐夏公子……”
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男子转过身来,看他的样子倒是一副眉清目秀的相貌,细细看了一下说道:“你就是夏永璠?功夫倒是不错,刚才竟然能够以一敌三。啊,这不是多隆吗,看你这几天出息了啊,没想到又去和人惹是生非?”
“啊!”多隆看清那男子的面目后,惊讶的叫了声:“和亲王,您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啊?”和亲王走到多隆面前,抡起扇子敲了一下多隆的光脑门说:“爷原本还以为你这大半年里也知道明白事理出息了,没想到竟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小,多隆,越来越有能耐了啊!”
多隆哭丧着脸挨了一下,接着嬉皮笑脸解释说:“不是不是,不是小爷,是那个女疯子,是她们几个刁民在闹事。”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又一看周掌柜,道:“这就是你的主子,王爷,原来那嫏嬛集是您的铺子啊?”
“哼……”和亲王又在多隆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转头看向永璠,这下也是不由得一惊。
刚才他眼神只是略微扫过,就被多隆给转移了注意力,现在仔细一看,这少年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羽眉星目,五官如画,当真是自己身平仅见!
微微一愣,和亲王就回过神来,眼中带着别样意味看着他说:“早听我家奴才说结识了一个少年才俊,竟然能够识破‘清妍水莲筒’上玉球刻字的事情,而且还精通西洋画技,果然是一表人才,刚才看你和人动手!嘿……没想到功夫倒还不错?”
这和亲王弘昼是永璠今生的老爹,乾隆皇帝硕果仅存的弟弟,清朝历史上有名的‘荒唐王爷’,可是从他刚才这话里的意味来看竟然是看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了几分审视的意味。而且当初永璠虚张声势捉弄周掌柜的事情或许真的骗过了这个老古董,但却显然瞒不过和亲王弘昼,可能已经被他识破了,看样子这个王爷可不好糊弄,也是个贼精贼精的主儿。
永璠当初算计周掌柜,等的就是和亲王,虽然整治周掌柜的小把戏已经被弘昼识破,但是他未必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只要小心运作,自己的计划未必不能够成功。
“王爷见笑了。”微微思量一下,永璠既没有像市井小民一样诚惶诚恐的下跪,也没有故作清高的故作姿态,而是不卑不亢的行了一个鞠躬理道:“永璠年少无知,虽然有的时候喜欢胡闹,但也不是不知进退、惹是生非的顽童。或许刚才的事情永璠所作所为太过孟浪,但是公道自在人心,永璠也并不认为自己是做错了,永璠就这么一个妹妹,母亲逝世前将妹妹拜托给永璠,如果永璠连妹妹都无法照顾庇护,这不仅不是兄长的所谓,更是对母亲不孝。”
弘昼眼中的惊奇之色倒是依旧,但是戒心确实放下了不少,就他刚才的表现来看,这夏永璠的回话不卑不亢,而且并没有丝毫诚惶诚恐的样子,这种表现不是有人撑腰有恃无恐,那就是真的为人清高孤傲。
一念至此,弘昼倒是舒心了不少,他为人品行还是不错的,在来之前也曾经派人打探过永璠的事情,知道永璠是个孤身一人带着幼妹来京城的,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照看着。可怜见的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听说是个私生子,不知其父,母亲也逝世了,在济南老家遭人白眼过不下去才来的京城,虽然有些头脑自个的身家也算不错,但是终究让人同情。
刚才在前街,偶然看到这少年为了保护妹妹和人动手,为人处事又是不卑不亢,知晓了他的身份后也没有丝毫的谄媚讨好,倒是恰好合了他的本性,先就升起了几分好感,后来进了店铺,看着前堂后院都是井井有条,环境清雅,人品相貌也是清奇俊朗,还是叫和亲王很满意的。
想到这里,原本因为察觉自家店铺的掌柜被耍有些想要兴师问罪意思的和亲王也熄了心头的那一丝不快,微微点了点头。
“刚才永璠一时胡言乱语,还请王爷赎罪。不知道今天王爷大架光临有什么事情,是不是看上了永璠店里的什么货物,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要是能够效劳,永璠一定尽力。”永璠原本应该自称小人或者小的的,但是一想到这位王爷的身份,他就是‘小人’‘小的’不起来。
“唔,没什么。只是听我家这奴才说,你这小子精通西洋画技,也已经见过了,获得确实不错,和那郎世宁相比也是不差。而且听说你还开了两间专卖稀奇洋货的店铺,爷倒是看看,是什么样的稀奇货物,听说就连那些个迂腐的翰林院学士都趋之若鹜了。”显然和亲王对着永璠所卖的这些西洋很有兴趣了。
“王爷谬赞,永璠实在愧不敢当,区区小技,如何敢跟郎世宁画师相提并论。至于那些西洋货,王爷若是喜欢这些奇巧之物,永璠可以直接给您送上门去。”永璠心中一喜,看样子他以画为诱饵的计策算是成功了,不枉他一番苦功。
“不是谬赞,你确实画的好,爷已经找郎世宁瞧过了,连他都啧啧称奇,说你的绘画功底极强。只是不知道你一个大清人,是怎么学到那正宗的西洋画技的。”和亲王好奇道。
“回禀王爷,永璠在小的时候曾经和一位西洋传教士学过几年西洋画技,平日里也只是闲暇时才动动笔,只是粗通而已,没想到还能够让郎世宁先生看得上。”永璠谦逊道。
郎世宁是意大利人,原名朱塞佩•伽斯底里奥内,生于米兰,清康熙帝五十四年作为天主教耶稣会的修道士来中国传教,随即入宫进入如意馆,成为宫廷画家,曾参加圆明园西洋楼的设计工作,历任康、雍、乾三朝,在中国从事绘画达50多年。夏永璠的绘画技巧能够得到他的肯定,那绝对是相当不错了。
“嗯,闲话也不多说了,爷这次来是有点事情要请你帮忙的。那个爷的额娘裕太妃看到了你画的洋画很是喜欢,太妃本身就喜欢画画,她老人家的千秋节就要到了,那天你就到爷的府上来给太妃画画。要是画得好了,爷以后就罩着你,你虽是个男的,但是到底孤身一人带着妹妹在这里讨生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了爷罩着,想必以后也没有人敢欺你,你看着如何?”
好……当然好,我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要是能够跟着这位深的圣宠的王爷套上交情,自己对夏雨荷取得身份的承诺就更近一步了。
想到这里,永璠还是先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能够看得起,是永璠的福气。只是永璠母亲逝世不久,尚且是戴孝之身,太妃千秋何等重要,让永璠去给太妃画画明摆着的会不会有什么……忌讳。”
“唔……”和亲王弘昼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这少年确实一身白底青纹的衣服,虽然都是丝绸锦布所做,倒还真是一副母亲过世还在守孝的朴素样子。想了想道:“不妨,爷不忌讳这个,只要那天你不披麻戴孝的来画画,那就成。”
永璠是知道和亲王荒唐,可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口无遮拦,跟自己母亲千秋有关的事情还要扯上披麻戴孝这么不吉利的词儿。
当下忍住笑意,打了个千儿道:“既然王爷不嫌永璠画技粗鄙,那么永璠也乐意效劳。至于让王爷照料看顾之事……永璠出身低微,福气小,不敢高攀王爷。永璠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日子还是能够过得下去的。”
和亲王没有想到永璠会这样说,愣一下,不由得失笑道:“你呀你,脾气倒还挺犟,行,是个有骨气的。几天后太妃千秋那天,爷会让管家来接你。”言毕瞅了瞅有些畏畏缩缩的多隆道:“哼,你小子那天也来吧,可别再向以前那样不着调了。否则你老子不抽你,爷也要剥你一层皮!”
“是是是……王爷您说的是,我这不是早就改好了吗,原本指望着今天求那章佳师傅给安排一个差事的,这不就是那完颜皓祯给搅黄了吗。”多隆陪笑着看着和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