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轻功施展开来,就算是在白天,就算武林盟的守卫看到了燕玄夜,也只能看见一道淡淡的青影从屋檐上一晃而过。
何况现在已是半夜。
直到武林盟主府彻底消失在了身后,燕玄夜才慢慢停下脚步。
风轻轻拂过,脸颊烫得惊人。
嘴巴里还有淡淡的铁锈味道,被霍南风咬破的地方带来轻微的刺痛,让燕玄夜恨恨地吐了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那个疯子!他心有余悸地想。
当年武林盟主新旧接任之事,全武林只怕没人会比惊天教教主知道得更清楚。
十七岁,还只是少年的霍南风,就那样傲然站立在他叔叔面前,镇定地下了战书。
那时候燕玄夜的父亲,上一任的惊天教主还没把教主之位扔给他,自己跑出去逍遥。就为这事特地带了燕玄夜不远千里而来观摩他未来最大的对手。
十七岁的少年身材已经颇为高大,没有表情的面孔上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只是黑夜里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和燕玄夜儿时记忆中的男孩完全不一样了。
当年那个白白软软会糊人一脸口水的小孩,已经蜕变成了英俊的少年郎。
然后就在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十七岁的少年凭借着一双肉掌和神出鬼没的暗器,战胜了自己的叔叔,当时白道武林之首,武林盟的上任盟主。
“该!”燕玄夜听见自家老爹低低轻骂了一声。
“你又何须如此性急?”燕玄夜听见那个已经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低低喘息着,吃力地说道:“我已经老了,不出五年,这个位置终究会是你的。”
“我等不及了。”青年清冷沉稳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我还有更想做的事情在等着我去完成。”
就连声音都变得陌生了,完全经历了变声期的霍南风的声音变得低沉悦耳,让燕玄夜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出去。
结果刚好,霍南风正转头朝他们隐身的方向看来。
明明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眼中的目光却让燕玄夜有些震惊地缩了缩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那目光竟然让他想起从前曾在雪山上看见的孤狼的目光。
顽强、坚韧,对看上的事物充满了耐心和志在必得的强势。
所以他压根就没注意到,那时候的霍南风就用那样的目光直直看入他的目光中。甚至还轻轻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比夜风还要清淡隐秘的笑容。
怎么会想起这么晦气的事情?!燕玄夜连“呸”了好几声,当年那个目光让他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终于彻底清醒认识到自己将来的对手有多么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他习武、习武、习武……
一天比一天更加勤奋,搞得他爹开心不已,一等他满十八岁,便立刻当机立断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他,从此远遁江湖,逍遥自在去了。
被咬破的地方已经没什么疼痛感,可燕玄夜知道自己必定嘴唇红肿狼狈无比。悄悄施展轻功摸回了惊天教分舵自己的卧室。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摸了出去,连去练武场和谢清朗他们对拆武功都不敢出现了。
武林盟总舵是暂时不想去了,昨天晚上霍南风的目光又让他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嘴唇上的伤也时不时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他那个号称白道武林之首的家伙骨子里有多么可怕。
武林盟主的晦气暂时不敢找,满肚子没睡好的怨气,受到惊吓的憋屈只好全部撒在武林盟下属身上。
燕玄夜隐了行踪,悄悄在晋城中跟了武林盟各色人物一整个上午,却越来越心浮气躁,最后索性找了个酒楼,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清淡去火的小菜要了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自己饮酒,该多么无趣。”
穿着一身白袍的张无忌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燕玄夜面前,并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宽大长袍的三十来岁男子跟着便在他左手边坐了下来,语气平淡地说道:“相请不如偶遇。”
另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同样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在他右手边也不请自来地坐了下来,笑着说道:“不如我们陪阁下小酌几杯?”
燕玄夜抬头分别看了三人一眼,慢慢放下了手里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