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由我来向世民兄道歉才是,”宋师道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翩翩公子,语气柔和地说:“师道实不该拿身为忠孝典范的世民兄来举例,世民兄也决不可能做出有违孝悌的事,方才的话……只盼世民兄大人有大量,可以忘却了事,未知你意下如何呢?”但他说出的话仍旧是如此的夹枪带棒,分明每一句都在挤兑着李世民,似乎也在提醒着所有人——之前他对李世民“将来可能会杀兄逼父”的“预测”,绝对是认真的。
李世民表情一僵,勉强笑道:“我早已忘了宋兄说过什么了,告辞。”他转身就走,再不想和宋师道多说一句话了。
到了这个时候,李世民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呢:宋师道分明已把他当作了敌人!而对待敌人绝不手软,有敌无我,才是他李世民的行事准则……憋了一肚子火的李世民目露寒光,他折返回去,朝包厢里的众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曼青院:他们自然不可能还有看表演的心情了,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宋师道也动作优雅地转身回到主厢房,当即就与王世充告辞作别,并感谢他的热情款待。
王世充如今的心情十分矛盾:师妃暄被打了脸,他也倍感舒爽;但王世充本身却是不愿意在明面上得罪慈航静斋的,再加上董淑妮之前的“不懂事”,他真是恨不能马上就将宋师道送出洛阳——万一慈航静斋要找宋师道的麻烦,也绝不能让他死在洛阳城里啊,不然宋缺的怒火谁来抗?就算不至于要生要死,这样锋芒毕露的宋师道也不是善茬,他的洛阳庙太小、实在不想供这尊大佛啊……
“贤侄今晚倒是略显鲁莽了,”王世充斟酌着语气,缓缓说道:“唉,贤侄也莫嫌世叔说的话不好听……”
“世叔都是为了我好,师道很感激这份心意,”宋师道微笑道:“不过小侄也实在不好再给世叔添麻烦了,我打算即刻出城坐船回返岭南,关中战局瞬息万变,我宋阀不便参与,还请世叔多多保重。”
王世充自然大喜,暗道这小子其实挺识相啊,刚刚又为什么那么尖锐呢?哼,管他呢……满面红光的王世充亲自将宋阀一行人送出曼青院,而后又带着董淑妮和寇仲徐子陵他们回转包厢,准备欣赏才女尚秀芳的献舞。
这边厢,寇仲他们还能欣赏到尚秀芳那样的大美人,真是妙舞笙歌夜初起;而另一边厢,宋师道他们已经走在出城的路上了。
“师道你……你今日可真是让所有人都大大震惊了一把啊!”宋鲁慨然长叹道。
宋师道淡淡笑道:“鲁叔是否也觉得我太冲动了?那么在鲁叔看来,我阿爹会不会支持我的所为呢?”
“支持你去和慈航静斋作对?”宋鲁皱了皱眉,说:“其实在今日之前,我也是一直都将慈航静斋当作白道魁首来尊敬的,但是听了你的高论,便觉得她们也不过如此了。至于大哥他……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宋阀的少主,即使大哥真要怪罪,我亦站在你这一边!”宋鲁的表情转为坚定,大力地拍了拍宋师道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好样的,今夜可真是威风极了!无论将来我们宋阀会因此惹上多少麻烦,我都觉得挺值,因为够爽快……人活在世,很多时候只要够爽快就好,不需要太多的瞻前顾后,更何况你并没有说错!”
“鲁叔……”宋师道有些感动,正想对宋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忽有“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响起,蓦地就给这旁无别人的街道平添了几分诡异之感。
“是谁?!”宋鲁勃然变色,一把将宋师道护在身后,宋玉致以及随行的侍卫们也纷纷如临大敌——他们这一行人全部都是高手,竟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再加上宋师道刚刚才得罪了慈航静斋,由不得他们不警惕。
“宋公子才为洛阳的大戏奉上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开头,这就要匆匆离去了吗?连奴家忍不住要都为宋公子感到遗憾呢。”
顺着这婉转娇柔、无比动听的声线寻至声音的源头——就在前方不远处屋檐上,半躺着的一个女人。
如果说,方才的师妃暄是个出尘脱俗的仙女,最擅长以她绝世的姿容震慑人心、再用各种道理把人绕晕,从而使世人对她顶礼膜拜的话;那么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只“魔”这一个字,就足以概括她的所有:天下间竟还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她的姿容足以让人一见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