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尤氏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瞧见一旁坐着的薛蟠,一脸惊异的说道:“小侯爷怎么跑这儿来坐着了。外面好酒好菜的你不出去,这里乌烟瘴气的怎么好。仔细冲撞了小侯爷。”
说着,埋怨王熙凤道:“你也是,怎么也不劝劝。”
王熙凤接口笑道:“我有那个能耐?”
薛蟠也起身笑道:“是我想通凤姐儿说两句话,问问她如今过的好不好。珍大嫂子脸色不错,想来最近还好?”
“还好,还好。”尤氏有些感慨的应了一句,有心细说两句。但如今的情形也不容她闲聊,只得随意寒暄了几句,拉着王熙凤的膀子调笑道:“外头忙的焦头烂额,你居然跑到这里躲清闲来了。可是叫我抓了个现形,看你还如何分辨。”
王熙凤故作羞恼的用手捂住了脸,然后瞪了尤氏一眼,调笑道:“我好容易抽个空出来清闲清闲,连口酒还没吃上呢,你就巴巴的赶上来了。真真是我做了什么孽,竟掉进你的眼里了。”
“那可是,我如今就盯你一个人了。你可仔细着,小心惹恼了我,揪你的小辫子。”
王熙凤哎呦呦的叫了两声,立刻作揖赔不是的讨饶不停。两人闹了一会子,便劝说着薛蟠往前头去吃酒听戏,自己则往后头张罗酒菜去了。
薛蟠看见王熙凤如今的模样,倒是神采飞扬,比前一阵要精神的多。当下也放了心,背着双手施施然的回了前堂,戏台上的热闹戏文咿呀声唱,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一片花团锦簇的好气象。
薛蟠找到林墨之和甄宝玉两个往宁国府走去,刚刚到了门口的时候,只闻得一声马嘶长鸣,几人随声望去,只见一个面如冠玉,色入春花的俊秀少年打马而来,身后跟着几个风尘仆仆的戎装将士。薛蟠定睛一看,可不正是贾宝玉。
薛蟠立刻扬起一抹惊喜的笑容,大声叫道:“宝玉。”
贾宝玉打马到跟前,翻身下马。一把搂住薛蟠的身子,激动的说道:“大哥哥……”
薛蟠也激动的反搂住贾宝玉,轻声叹道:“宝玉。”
将近大半年没见,贾宝玉身上少了几分胭脂气,多了几分开阔俊朗的爽利来。薛蟠细细打量半晌,感慨万千的拍了拍贾宝玉的肩膀,开口说道:“长的壮实了。”
“西南那边临近战场,总是接触一些蛮夷族人。王爷也总是拉着我去草场骑马,时日长久了,不光是身子骨健硕了,就连心情也开阔了。”
“天高地阔自然也心胸宽广,你总是在西南带着,接触的也都是爽朗豪气的爷儿们将士,渐渐的你也爽朗起来了。”薛蟠说着,摇了摇头,拉着贾宝玉的肩膀王府里走。“不和你多说了,赶快给老太太叩头才是正经。你不知道,老太太今儿一早就死死盯着门外,就盼着你回来给她过寿呢!”
“我也是一个月前便动身,将将赶到了今日。还算不晚吧?”贾宝玉说着,几乎快跑着进了荣国府,穿过仪门径自往大堂上走去。早有机灵的小丫头子边喊着边往老太太的跟前儿报信儿。
“宝玉回来了,宝玉回来了……”
正在堂里和南安太妃说话的贾母闻言,忽的起身,激动的往门外走去。鸳鸯呼了一跳,立刻上前一把扶住了贾母。就见一个身影嗖的窜了进来,跪在贾母跟前,哭道:“老祖宗!”
“我的宝玉啊!”贾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伸手搂住怀里的贾宝玉,动容的哭道:“你怎么这么狠的心。竟然丢下了老太太和你老子娘,跑到西南那么偏远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的担心,怎么的睡不着觉。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贾宝玉也忍不住的搂住了贾母,埋在她的怀里呜呜哭着。口中不断说着:“是孙儿不孝,是孙儿不孝。”
哭了有一会子,王夫人闻讯赶了过来,也一把搂住贾宝玉哭道:“我的宝玉啊!”
于是母女三个哭成一团,周围看着的客人和下人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眶,拿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泪水。
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宁国府那边也传来了宝玉归家的消息。贾政、贾珍等人匆匆赶了过来。
贾政为人迂腐清正,原是最看不上这个厮混内帏的儿子。可没想到这个儿子居然也能有那样的气魄,趁着自己没在家的时候,竟然跟着忠勇亲王去了西南边境。那可是日日都有战乱厮杀的地方。
一方面,感慨自家儿子大了,竟然也有了主意。一方面又担心儿子的安危。提心吊胆的在家呆了一个多月,也是为了等着老太太大寿,贾宝玉回家叩头的机会看上两眼,嘱咐两句。
因此这番赶过来,倒比平日里多了两份热切和亲近。
人家一家人团圆,大家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一会子闲话。其余众人自然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瞧见如今这模样,自然悄悄地退到了外面吃酒看戏,将偌大的前堂留给了贾家众人。
不说贾家众人在堂上说什么体己话。薛蟠跟着众人去了宁国府那边吃席面,那只冤家路窄。又被主人家安排着和四位异姓王坐在了同一张席面上。薛蟠竟然和正对着南安郡王。一时间薛蟠只觉得胸闷不已,连最爱吃的炖鸡都吃不下去了。
而薛蟠对面的南安郡王看着薛蟠这番郁闷难耐的模样,倒是饶有兴味的够了够嘴角,轻笑出声。
“怪不得圣上如此宠爱小侯爷。往日还有些不以为然,今日灯下瞧美人,小侯爷果然是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缱绻温柔。实乃绝色也。只是看着就如此动人心弦,不知圣上晚上搂着小侯爷入睡的时候,又是何等的缱绻春怀呢!”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就连最爱谈天说笑的北静郡王都不由自主的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