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许钦不欲多说,抬脚要走。
“你别生气啊。”少年从背后拉住许钦的袖子,声音闷闷的,“我不是故意抢你的饼,实在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饼,一时嘴馋。”
许钦转过身,少年仰起头看向他,这时许钦才注意到少年肤色白皙,月光下两排长而微翘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样,时不时扑扇一下,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许钦心软了,他在现代上个天猫叫个美团外卖都能吃到不少山珍海味,而在这个时代的孩子还在为一块肉质好一点的羊肉饼而嘴馋:“唉,不就是半块饼吗?吃了就吃了,我说你这孩子跟着我干嘛……”
少年瞬间变脸,快活地大笑起来,绕到许钦面前,端详着他的脸夸道:“我就知道看面相你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我只要装装可怜,你就停下来听我说话了。”
哦,可把你给牛掰坏了?许钦都快无语了:“你有什么话快点说吧,我这可是赶着要找户人家投宿。”
少年真诚地说:“我们这里住的人家都比较穷,恐怕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睡觉,不过亲父长年在外出游,还空着一个卧榻,你要是不嫌弃我家窄小,就来我家住吧,我不收你钱,就当抢你饼的赔礼。”
“你就这么好心收留我?”天上掉馅饼,许钦有些受宠若惊。
“嗯,因为你合我眼缘,长得好看。”少年一副小大人的表情看向许钦略微颔首,“应该是我见过的除了亲父外最好看的男人吧。”
“我还没见过拿自家大人当对照夸人的。”许钦颇为新奇地问,“君之严君是天仙吗?”
少年笑而不语,轻快地走在前面。
后来知道真相的许钦才明白,对方的爹真的长得赛天仙。
少年带着许钦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在背靠阳武县外城郭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这户人家很穷,连木门都没有装,门口悬挂着一块破席子。
一个小男和一个未使女在外面的泥地上追逐嬉戏,看到少年就停下来唤道:“从兄来了。”
少年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将门帘一掀,让许钦先进了门:“这里就是我家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着一个石灯盏,房间里还有一对中年夫妇,那妇人看到少年,连忙拎着他的胳膊吼道:“阿买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开饭了也不见人影。”
“从母你轻点。”少年说道,“我还领了一位客人回来。”
妇人一抬头,便看到了仪表堂堂,服装华贵的许钦。许钦这身衣服还是在扶苏府上换的,对方为了待客,拿出来的都是公子规格的,用料、裁剪无一不考究,浅青色的衣袖上还有银丝云纹,腰间悬挂着一个小巧的青玉凤形佩。
“哟,贵客。”妇人连忙将房间里唯一一个坐具拿出来掸了掸灰,不好意思地笑,“自从二弟出去云游后,家里许久没招待过客人了,敢问客尊名?”
许钦朝那两位一揖:“有劳夫人,在下许钦,河内温县人士,路过阳武县城,见城门关闭,只得在城外投宿,不知道此地是……”
“我们这儿叫做户牖乡,我叫陈买,这是我的从母郑如,那边那位是我的从父陈伯。”名唤陈买的少年开始向许钦介绍了起来。
郑如推了一把陈买:“还不快去给客人倒水。”
说完又看向许钦说:“这孩子的严亲都时常不在家,平时都是我和陈伯在带。”
说话间,陈买已经倒了一碗水递给许钦:“温的,不烫,你先喝了,我让从母给你做饭。”
原来因为陈买在外面野得有些晚了,这家人已经先吃好了,也不好意思让客人吃冷饭,郑如就将锅里的水重新烧开,给许钦和陈买各做了一碗芥菜刀削面。
那个时候虽然调料很少,但面条本身劲道有嚼劲,上面还撒了一层细细的葱花和肉末,搭配着刚收割下来自种的新鲜芥菜,味道还是很赞的。
许钦食量大,古人又不像现代那样一日三餐,普通人基本一天只吃两顿,之前在扶苏那吃的早,这会早消化完了。因此方才半个饼根本不管饱,现在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吃下去,许钦方才觉得胃部舒服了。
古代的时候平民晚上没有什么太多消遣活动,外面黑灯瞎火的,一般也就是早点就寝。陈买父亲的小房间许久没住过人了,都蒙了尘,郑如还要花点时间整理收拾。
这时陈家两个小童,一个叫做苏,一个叫做杏,缠着他们的从兄说要出去抓萤火虫,许钦正好饭后消食,就跟着陈买一起出去了。
巷子里果然一片漆黑,但孩子们都是从小在这条窄巷玩到大的,跑来跑去毫无问题。只是许钦跟在后面的时候,还要防着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竹竿,和上面晾着的哪家粗心大意的媳妇忘记收回去的衣服。
黄泥土路两侧长了不少丛生的荒草,越往远离城墙的方向去,周边的房屋就越稀疏,景致也越发荒凉。
走到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边,孩子们一声欢呼冲下缓坡,惊起无数幽幽的绿色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