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煜似乎也打算“到此为止”,所有贿赂贪腐的案查也只到一品大员为止。甚至把已经乞骸骨的老臣揪出来也没有再往上捅破。当时永嘉帝还十分欣慰,感慨自己这个较真格的儿子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见好就收”。
现在这些念头都是带钉的巴掌,全往永嘉帝脸上狂抽。
不过他现在并不在意这些,永嘉帝只在庆幸:还好,还好将这逆子给关押起来了!如若不然,此时坐在皇位上的怕已经不是自己了!
汪直已经报禀结束很久了,含凉殿内一派静默。在极其失望愤怒之后,永嘉帝的语气不复以往与梁烨说话时的温和——高高在上,生杀予夺。
“梁烨,你有何话说?”
太子哼了一声:“还有什么好说?父皇若觉得这是真的,那便是真的了。”
对他到现在还死鸭子嘴硬,永嘉帝已然是不抱什么回头是岸的奢望。望向梁煜问道:“若算上这些,如何?”
梁煜并不慌忙,只道:“对上了。”
“好好好……”
永嘉帝大叹三声,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他道:“太子梁烨,朕念其自幼失母,诸多不忍。其幼时便谆谆教训,凡所用物皆系庶民脂膏应从节俭。乃不遵朕言,穷奢极欲,逞其凶恶另更滋甚!
而今其深负朕之厚望!自为太子来,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暴戾淫_乱。恣取国帑,干预政事;私养兵马,擅取禁物,结党营私,意图谋反!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必致败壤我国家,戕贼我万民而后已!
今废去其太子之位,圈禁西郊皇陵,若无新皇诏令,此生不得回京!”
圣旨之下,众人寂然跪地接旨。而梁烨却也只是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去。尚未踏出殿门,身后传来永嘉帝的声音。
“低贱舞姬之子……”
梁烨因为这一句话彻底僵在原地,然后如疯了一半转身冲了过来。他双目赤红,满面狰狞,“我是低贱舞姬之子,你又算什么!你又算什么!”
他似是真的疯了,面对着亲生父亲也似乎想要扑上去同归于尽。张保寿疯狂叫着护驾,其余几个皇子则是冲过来要拦住梁烨。
但四个人依旧按不住这么一个发疯的人,梁烨一边骂着一边往玉阶上冲爬,涕泪口水糊成一脸,看着永嘉帝不像是看父亲,而是此生最大的仇人!他只管骂着:“你又算什么!你又算什么!穷奢极欲,恣取国帑,哈哈哈,你才是这朝中最大的蟊贼!庸君!昏君!”
他骂的一众人魂飞魄散,殿外的侍卫冲进来塞住他的嘴,连脱带拉将梁烨拖了出去。可即便他已经被拖出去了,殿内还是能听到梁烨不甘而恨怒的呜咽声。所有人都忘不了梁烨离开时手指抓扣着地面,瞪着眼睛,愤怒不甘怨恨害怕的模样。
一直冷眼瞧着梁烨被拖出去的永嘉帝微微勾起了脊背,面色灰败。他提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挤出一句:“你们都下去吧……”
没人敢说话,都静默告退。退了几步,永嘉帝又唤:“煜儿……”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梁煜身上。永嘉帝张了张口,说:“你,去清宁宫瞧一瞧你母后吧。”
“是,儿臣知道了,”梁煜应道。
待退出殿外,梁沅露出疲惫之色。梁灼本来和梁煜有话要说的,但看他这个模样也很不放心就说先走。
梁煜点头表示知晓,说:“你送他去吧,母后那里我会说的。”
献王殿下倒似要过来说什么,结果一个小太监慌脚慌手地跑过来告诉说他府里一个侧妃要生了。儿子比兄弟重要,梁锋自然也走了。
剩下一个梁机,一直走到无人的假山藤萝下,他挑着嘴角的笑过来说:“恭喜三哥了。”
梁煜瞧了他一眼,“现在道喜还早了一些。”
以往对梁机的挑衅,昭王殿下从来是置之不理。如今却是格外的不客气,来一句怼一句。
梁机强忍着没露出难堪的神色。整理了一番,他好心劝道:“要入主东宫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也格外有底气。可是三哥,二哥便是因太过傲慢才栽了跟头。教训在前,三哥可要当心着些……”
似乎是觉得他这话很好笑,梁煜不由勾了勾嘴角,“既然是这样的教训,你也不用费心了。”
既然没有那个资格机会,傲不傲慢的确是无需他来多操一份瞎心的。梁机脸色终于青了,瞪眼道:“你!”
梁煜好整以暇地反问:“难道不是?”
被今天咄咄逼人的梁煜吓到了,梁机色厉内荏地凑近怒问:“三哥怕不是得意忘形了?!难道你就这么确定自己能当上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