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灼狠狠抹了一把脸, 坐到一旁, 看到桌子上一盘子没见过的点心盒子。也不客气,拿了一个塞到嘴里,咀嚼着含糊道:“味道不错。”
然后说起了正事,“行兰这两天打了鸡血似的, 一天到晚跑我府上。一会儿问兵马司的人手,一会儿借我府上的人。我以为他招惹什么麻烦了呢,结果一问,娘咧, 他竟然和贾府的人扯上关系了!”
说着他哀怨地瞥了闻颐书一眼,“阿望去江南之前特意嘱咐我看着那个愣头青,让他不要整日傻兮兮的。结果就一天没看着,就被你撺掇了。”
闻颐书觉得自己很冤枉,但想想那天自己的确提了兵马司,也算是自己的锅。无奈地说:“这孩子,犯了痴病了。”
被骚扰地连听个粉戏都没空闲的恭王殿下哀怨无比, 瞧着闻颐书,“他到底怎么了啊?我问他他又不说,只叫我来问你。”
“他那日生辰, 在我家馆子吃饭的时候,遇见一件不平事,”闻颐书想着那天梅喻芝气愤的模样,不由带上点好笑的意味,“我们听到有人似乎想趁贾家蒙难,为难那一家老弱妇孺。你也知道的,行兰最是热忱心肠,听到这个哪里能忍,就想出头。”
“哎呀,”梁灼怪叫了一声,“你怎么不拦着他啊!”
闻颐书似笑非笑地睇他一眼,意思是我要拦住了,你今天还有这样的烦恼?
“后来我看他实在放不下,就说不过几个地痞流氓,若是想帮就去找兵马司把人赶走就好了。”
“哦,原来罪魁在这句话呢,”梁灼木着脸说。
闻颐书点点头,接下了这句控诉,“我瞧他的意思,似是要将闲事管到底。而且你也知道,我与贾家有些瓜葛。只是前段日子贾宝玉到我这儿问了些许话,叫我不好给贾家出头。想着若是行兰有这份心,倒也帮了我的忙……”
“事情没这么简单,”梁灼看他一眼。
闻颐书蹙起眉头,“怎么了?”
梁灼道:“行兰他性情率真,有时候便有些想当然。他来借人的时候我没在意,便叫了信得过的几个与他同去,兵马司的人物也算是靠手。只是他们回来告诉我,那群闹事的可不是一般的地痞。”
听到这话闻颐书不由一呆。他自然知道那贾府的二姑娘最后嫁了一个姓孙的白眼狼被折磨至死。听昨日那人喧哗,心中倒也笃定了是这个人物。但他已然是忘记了这位姓孙的有什么背景。
想到那贾赦既然是个承爵的,无事自然不会认识什么平头泥腿。闻颐书依稀记得,贾赦是因为钱财的缘故才将迎春给送出去的。
能叫荣国府的老爷欠钱,想来家中的确有一二能耐。再不起眼,怕也是个官身。兵马司虽横,但也管不到这等事情上来。梅喻芝想要伸张正义,的确有一二难度。
想到此处,闻颐书问梁灼:“行兰他可有所察觉?”
“那个愣头青,”梁灼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他那脾气说好听点是天真纯良,说难听点就是个傻。只怕是到现在还不曾发觉呢。”
“这可真是麻烦了……”闻颐书不由低头喃喃。
“而且,颐书……”恭王殿下十分意味深长地瞧过来,“贾家正值多难之际,此时遇到这样的麻烦,怕也是无计可施。而行兰这样贸贸然送上去,贾家会怎么想?一个官宦子弟,为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出头……”
他说的很隐晦,但已经牵扯出一个大大的不妥。闻颐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灼又道:“而且我觉得行兰这次坚持过了头,心急得已然没了章法。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闻颐书抿了抿唇,露出一句:“确实,他大约是为了我妹妹的事。”
“你妹妹?”梁灼略疑。
“如今贾家之危,殿下不觉得与我家当时的遭遇有一二分相似?”
梁灼了悟,不由斥了一句:“这痴儿!他不会是为了向你证明什么,才傻兮兮地凑上去吧?”
被这大嗓门一震,闻颐书捂了捂耳朵,“那日他倒是有这个意思。”
“这有什么意义,”恭王殿下满脸的不赞同,“他那婚事,就由不得他做主!我说呢,怎么整日风花雪月的一个人,这么急匆匆地就要去考科举。”
“有上进心是好事。”
顿了一顿,闻颐书又说:“这件事是我的疏忽,若我当时想深一些,便不会叫行兰这么鲁莽的。”
梁灼摆了摆手,“你不用都揽到自己身上。他若是想得明白一些,也该晓得不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或者只在暗中相助。如此多事之秋,他和贾家扯上关系,对他家可不是好事。唉,难怪,阿望走之前叫我看着他。”
“想来行兰也是知道,所以时时去烦扰你呢,”闻颐书笑着打趣。
“哪是啊!”梁灼长长哼了一声,“他分明是不敢去麻烦阿煜,所以来麻烦我!嘿,不能瞧着我整日悠闲,就想着给我找事儿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