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一时看不透他,弯着腰进去拜见。
梁烨见到人来, 一口吐掉口中的果核,问道:“ 我问你,今日京中可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
张敏一愣,谨慎答道:“近日倒不曾有,不过各县府中许是有还未上报的。”
“你倒是尽心的很, ”梁烨哼笑了一声, 又举了一个李子来吃, 暗示道, “再想想, 有没有。”
这个意思便是要有了, 张敏心中警惕,寻了一个极小的来试探, “倒是有一个。乃是个入室行窃的贼子一直不曾捉到……”
太子抬手打断他, “那便是这个了, 我与你一条线索罢。那贼人正躲藏在平家坊闻家当中。你只管带人将那家人捉起来。治他们一个窝藏盗贼的罪民。”
张敏心中满是惊愕, 然面上不敢漏出半分。忍了又忍, 他道:“还请殿下明示……”
“这还要怎么明示?”梁烨似是有些不懂,斜眼瞧道,“你只管去搜捕, 铐了人来问。若是不曾有,便是冤枉了,将人放了便是。这还需我教?”
经如此一说,张敏猜测许是那闻家人无意间得罪了太子,于是便被这般整治。可太子不愿亲自出手,便叫自己出面。听太子的话,似乎只是想给那家人一点儿小教训。若只是如此的话,倒也无妨。于是张敏弯了腰应是。
梁烨满意他的态度,挥挥手叫人走了。
可怜张敏顶着火热的太阳,满头汗地进了东宫。尚不得一口茶水润润喉,便得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吩咐被领出来了。
他来不及表达不满,回去路上满心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这位京兆尹大人是个极会揣摩之人,他自认为太子如此大费周章地去对付一个谁,绝对是有深意的。只是为了什么,他实在想不明白。
张敏细细思索了一番当前之局势,觉得太子要对肃王殿下动手最为可能。若真是如此,自己要不要去做那冲锋的刀刃?若是到时候肃王殿下计较起来,自己可否能脱开干系。
如此想着,便觉此事棘手起来。
回了府衙之中,张敏左旋右转了几番,仍旧拿不住主意。苦苦思索了一番,叫下属见那平家坊的册子寻来,也不叫人帮忙,寻找起其中的蹊跷可疑之处。然而找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闷闷地坐在一片狼藉的案桌之前,胸中火燎火燎地着急。
正一筹莫展之际,外头来报,说是那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胡宗毕到了。二人乃是同期又是同乡,当年一块儿考上来的,关系很是不错。于是张敏忙叫人快请进来。
却见胡宗毕拎着两个酒壶进来了,“嘴馋了,去拎了两壶子好酒来,正好与慎之一起尝尝。”
张敏原本焦头烂额的,见此勉强笑道:“什么酒,这么热的天叫你亲自跑一趟?”
“正是叫半梨的,南边儿传过来的,京里正兴盛着呢,”胡宗毕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开始四下找杯子,“快快,来尝尝。”
张敏笑道:“这南边的东西,在京中总是咋呼一些。”
胡宗毕道:“可不是嘛。”
再一转头,见张敏脸上似有忧虑之色,便问:“你这脸是怎么了?白日里就这般?莫非是中暑了?”
“兄长当真是敏锐,”张敏叹了一声,苦笑摇头不已,“倒不是中暑,只是碰上一件难事罢了。”
胡宗毕不免奇了,“什么难事叫你这般为难?若不嫌弃,倒与我说说。”
张敏犹豫了一番,快步走到门前左右看了看,将门给关上。把胡宗毕拉到桌前,小声道:“此一件事乃是太子的吩咐。我估摸着其中有疑,却不得要领。今日你帮我想一想,只是别说出去。”
看他如此郑重,胡宗毕的神色也正经起来,“你只管说来。”
于是张敏便将那太子原话叙述了一番,又怕不够,还将太子说这些话时的神态描述了一遍。越说越觉得其中有问题,最后斩钉截铁地下结论,“小弟觉得,殿下必是要与肃王殿下有一争!只是那后招如何,我实在是看不透了。”
胡宗毕听他说完来去细节,不由露出那等紧张神色,拍着张敏的肩膀,语气十分凝重,“此一事,你幸好多想了一番。否则可就招致大祸来了!”
听到胡宗毕如此一说,张敏心中大呼果然如此,忙拉住他的手,“还请兄长解惑。”
胡宗毕道:“你可知那平家坊闻家是谁家祖宅?”
张敏眉毛一抽,“谁?”
“正是前任苏州织、前扬州巡盐御史闻礼的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