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甄随连连点头,“老爷教训的是,家训的是。只是儿女都是父母心头一块肉,如今他快遭难,我这……也不好不帮啊。”

“当真没见过世面,”甄应嘉啐道,“不过一个小小庄头,没了也就没了。紧张如斯作甚?你只管叫他把首尾料理干净,自然查不到他头上。待风头过去,还怕没银子赚了?”

其实甄随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是不愿女儿受苦,难免担惊受怕。现在得了老爷一句话心中便有了底,立刻道:“老爷教训的是,多谢老爷!”

“罢了,你下去吧,”甄应嘉挥了挥手,略等了一会儿,又把人叫回来,“你将那礼备好了,待到了京,我必要去见见老亲家的。东西不能薄了,可知道?”

甄随点头哈腰,陪着笑:“不需老爷吩咐的,好东西早便得了。”

“这便是了,贾家与我们家那是多年的老亲,荣辱皆在一处的。若是怠慢了一二,你老爷我也是负荆请罪去的,”甄应嘉如此感慨着。只是又想到一事来,不免叹道:“话虽如此,但这亲也不过两人之间。隔了一层,便少不得生疏起来。”

甄随察言观色,立刻晓得自家老爷指的是什么,便道:“老爷实不必烦忧的。那林海总是荣国府的女婿,一时看不清楚局面,叫那贾老太君教训一二,便也知晓老爷的苦心了。”

“想是探花郎出生,难免有些意气。他这点倒与闻礼仿佛,瞧了叫人讨厌,”甄应嘉哼了一声,又道,“他祖上分明也是列侯,怎么就看不清楚形势。”

不待甄随附和,甄应嘉一叹:“罢了罢了,只叫他在盐税上吃些苦头便也来求我了。想当初闻礼那般厉害,不也是将大半家产填进去了,才补得窟窿。我倒是瞧瞧这林如海若无了盐商们上赶着巴结,他去哪里寻得来银子!”

确如甄应嘉所言,扬州盐课老爷林海最近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原因无他,因为在查往年旧账的时候,这位林老爷查出好大一个窟窿来。那窟窿大的,叫林海无所适从。想自己接任的时候,账面上分明是收支平衡,干干净净。

可现在看来竟是如此不堪!

此时,他是真的信了闻颐书的话,相信闻礼是被活活折磨死在任上的。

他本对投靠昭王涤荡官场之事抱有疑虑,可现在这等情形哪里是站不站位的事情。只要事情一暴露,他怕是全家性命不保!若是如此,还不如投靠了昭王,放手一搏说不得拼个出路来!

想到昭王梁煜替自己拦下了太子前来敲诈的人,林海心中感激却也明白。此乃是恩威并重的恩,若是自己不识好歹,那杀威棒怕也已经准备好了。

古往今来,上位者降服不从者皆是如此架势。

林海本就有屈从之意,而叫他最终动摇的乃是与女儿的通信。他在心中提到要接女儿回家之后,爱女来信之中的语气分明比以往更加雀跃欢喜,比平日里报喜不报忧好上许多倍。

且道林海送爱女上京之时分明心灰意冷,以为岳家必会好好对待女儿,便也不曾多关注。如今为何多留一心?这便是那闻颐书的主意了。

因昭王与林海多有书信往来,他也不做其他,不过是将自己在贾府的所见所闻汇成一总给林如海寄了过去。

他写的东西很是零碎,却将贾府之中的风言风语都给夸大许多。譬如客家姑娘之间的比较,什么白吃白住,什么金不金,玉不玉,木不木的。都是一些似是而非,却又无比扎心的话。看的林如海心头火起。

偏这小子还不知足,特别恶毒地添了一段话:不知林老爷身后可为女儿想过安排?莫非真有许配贾府二公子促成好事之意?如今连我这个外人都知晓了这些,这话怕是已经确之凿凿,乃是林老爷心中所思所想。

世事逼迫,不拼是死,若是奋力一搏或许还有出路。哪怕是为了唯一的女儿,林海也少不得将那颗不问朝政争斗的心给收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微博上的事,真的是让人好失望。觉得这天啊,真是太黑了!太难过了……

第69章 章六十九

既然已经有了目标, 按此部署起来便简单。池望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得了梁煜的指示,便落出一套完整的行事表来。

那等劳心劳力的模样, 看的梁灼咋舌不已,称他刚考上功名, 就做起丞相的活来。池望全当没听见,只一味扑在案子上。

这日,几人又相聚在昭王府上,在书房之中方不过说了几句话。管家薛成便来报说是闻颐书到了。刚等话落,闻颐书举着一支花枝, 哼着小调就进来了。他今日做魏晋名士打扮, 高冠博带, 还真有一二风骨模样。

一瞧厅内人全齐, 便笑了:“都在, 来的不巧。”

梁灼佯装不喜, 啐他,“也就你, 看见我们便似瞧见了洪水猛兽。叫你出来玩乐也不来, 寻到府上也不见人。怎么, 瞧不上我们?”

闻颐书将手里的花枝一丢, 半真半假地叹道:“哪里敢?不过是我一个白身, 哪敢去你们皇子堆里凑活?一个不好,又得罪了谁。”

梁煜皱眉,“谁又得罪你了?”

“谁敢得罪我?”闻颐书忙否认, “我不去招惹别人就不错了。”

说罢走上前,瞧见梁煜放在手边的信件要闻,便道:“你们这是打算详查扬州了?可有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