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个少年软着声音, “颐书身上熏得什么香?”
闻颐书后退一步,皱着眉推开那个人,“我从来不熏香。”
说着, 便甩着袖子走了。
他走了,那个少年却没有直接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闻颐书瞧。闻芷躲着的那个位置,清楚地将他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闻芷看到了这个人对兄长流露出的那种贪婪,迷恋,以及势在必得。
这样的眼神吓到了闻芷。因为害怕和恶心,闻芷慌慌张张地就跑走了。
晚上,闻颐书来看妹妹的时候。闻芷惊得盯着哥哥猛瞧,生怕他身上少了什么。闻颐书以为这个妹妹忽然撒娇,逗了她两句也便没在意。
可是闻芷将这件事记得很清楚。当时或许是因为年纪小,还是因为下意识的逃避,她懵懂不去尽想。但是现在,当初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闻芷眼前。
其实她听到莫愁说的那句三爷对大爷要什么给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慌了。秉游那一双流露着可怕情绪的眼睛在闻芷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若不是还有些理智,她那时大概已经打翻了桌上的东西了。然而此时的闻芷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只记得落荒而逃了。
她冷静地收回了自己的动作,站在桌子面前思考着。人有些时候不能太留心什么,因为一留心就会发现许多事或者人一直出现在身边。在闻颐书回来之前,闻芷发现那位三爷经常出现在下人的对话里。
兄长的小厮如何她不知,但是在四个湖嘴里,经常便听到:大爷去了三爷那儿那么久,什么时候回?等许多话。
所有人都知道三爷是谁,只有她不知道!
闻芷心里腾出一股出离的愤怒,但同时也在害怕担忧。闻颐书回来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就过来了。只为了瞧一眼,自己的兄长是不是和走之前有些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有疑虑在心,闻芷真的觉得闻颐书与离开之前有一二分不同。
不管如何,她从昭王殿下的那一声颐书之中,听出了许许多多的暧昧。来自兄妹之间的心有灵犀,闻芷几乎已经猜到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信罢了。
闻颐书僵在原地,他有十成的把握确定妹妹在屏风后面哭。可是他双脚如灌铅水,竟然抬不动一下。只是瞧着屏风后的隐约窈窕身影,嘴巴张了又合,勉强挤出了妹妹两个音节。
在屏风后那一声声啜泣声越来越大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梁煜开了口:“一生一世的好。”
现场为之一静,屏风后的哭泣停止了。然而闻颐书并没有松一口气,他明确地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闻芷连回避都忘了,直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原本是与闻颐书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如兰似玉,冷质凉息。但现在因为盛怒的缘故,双颊通红,自有一股别外气势。
“殿下莫非是喝醉了酒,上我闻家耍酒疯来了!”
梁煜十分冷静,皱着眉,“我不曾开玩笑。”
闻芷还是太年轻,一下竟也无话了。于是怒而转头,瞪着闻颐书。
闻颐书被瞪得直接抬起两只双手以示清白。可又意识到这个动作实在太傻了,于是讪讪地把手放了下来,弱弱地说:“妹妹不要生气,此事经过是这样的。”
然后,他用这辈子最通顺的话语将二人的相识过程说了一遍。同时最大程度地掩盖去了他与梁煜之间的交易成分,将真心实意这四个字强调了一次又一次。
闻芷犹自不信,瞧一瞧兄长,再瞧一瞧昭王,愤怒与伤悲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便是你们信口雌黄,我也没有法子去求证。怎么说,不还是你们一句话。若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她没有说。
因为闻颐书无论要做什么,她都没有办法去阻止。父母双亡之后,她唯一的依仗就是兄长。兄长的决定,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甚至若不是闻颐书足够重视这个妹妹,她连站在这里质问的资格都不会有的。她的底气是闻颐书给的。
闻芷那么难过,是因为清楚地明白若不是闻颐书去担着,她现在大概就在师父死后愈发飘零无依,结局未知。发现兄长与一位皇子有这般不好外道的关系,与前言所比竟然没有那么凄惨。
这样的认知,实在叫闻芷不能接受。
闻颐书见着妹妹的眼泪扑梭梭地落,实在心疼,上前去掏出帕子替她擦。又有些无奈,“你当真是想多了,我与殿下……阿煜可不是这般龌龊的。”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梁煜忽而看着他,眼中爆发出的惊喜几乎是灼人的。闻颐书的下一句随之而来,很短,却叫梁煜几乎要失态了。
“我与他是真心的。”
这一句梁煜以为永远得不到的承认,终于在此时出现了。
然而,闻芷却是苦笑着:“这件事,可不是一句真心便可了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