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献王采买伶人发生在太子刚被废,原是泰汇昙看到太子失势另寻出路的举动。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几个心腹,只有他和秉来了。如今昭王也知道了,分明就是秉来为了自救供出他来了!
其实为皇子买几个伶人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这事儿泰汇昙做得太急太不地道,还暗中进行,叫官盐也成了私盐。不管是献王还是太子那边,都不好交代。要知道这两位主儿的脾气可都不太好。
脚踏两只船的举动被发现了,泰汇昙颤巍巍的,好像真刚从河里被捞出来一样。而甄应嘉其余人也是惊了,生怕自己也有什么被供了出来。
危难之下必有急思。
甄应嘉见昭王殿下说出这么一番话,忽而就明白了过来。这位殿下在江南这么久,依旧一无所获。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秉来,哪里会善罢甘休。他这么大张旗鼓引得众人前来,正也是带了商讨之意。
若真是如此目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所舍才有所得!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地方从四品而已……
在座一系的官员们交换了一个眼色,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想好了应对的方法——杀人灭口!
见众人上套,梁煜也不急,慢腾腾举了杯子饮酒,长吁短叹地模样急死了一票吃干饭的。
“苦主在大街上求本王做主,若本王置之不理,传将出去可就是丢了大脸了。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忙点头,“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不等梁煜再开口,泰汇昙已经恢复了一方大员的从容本色,代表在座官员表态:“此等官场禄蠹该是重罚,以儆效尤,以示陛下清正治国之心!”
梁煜自感这一番示弱的举动实在是恰到好处。果真如闻颐书所说,对付这些人就应该黑吃黑。他们瞧着胆子大,实际上胆子却是比针眼儿还小。一点小动静就能把他们吓得缩回龟壳里。
于是便道:“有了几位大人的体谅,本王也好交差了。”
甄应嘉接受到了昭王殿下预备到此为止的信息,心中也是满意。便觉昭王到了江南之后一无所获,于是就随便选了一个开刀好回去交差。合该秉来倒霉,正巧撞到枪口上。虽说弃了他可惜了一些,但总归是自己的命重要。
年轻人做事总是不顾及后果。如果真与这位殿下硬碰硬,他自认不输,却也怕缺胳膊断腿。昭王虽没有之前太子受待见,可总归是个皇子。谁也说不准以后谁一步登天。今日不要做绝,来日也好相见。
这位殿下也还算聪明,可总归嫩了一点儿。不过憋了一会儿,就底牌尽出。那秉来好歹跟了自己一段时日,察言观色动作利索皆是不差。不妨再与他求求情,也算全了一段同袍情义。
如此想着,甄应嘉站起来刚想借酒开口,就听到昭王殿下说:“各位大人体谅,本王已将此事传报于京。得了父皇批复后,本王便要回去。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各位。今日不妨一醉方休!”
一听这瘟神要回去,众人心中无不欢呼。甄应嘉也把一肚子求情全都收了回去,脸上带笑说今日简陋,合该日后再寻个好地为殿下践行才好。
梁煜早就看见甄应嘉欲言又止的模样,特意说出这段话就为了省掉一番扯皮。又想此事过后,叫他们放松一会儿警惕更能便意行事。于是也不推辞,同在场之人敬起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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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杯酒水下肚,便将那秉来的去路给彻底斩断。可怜这位秉大人还在梁溪府的大牢里等着甄大人与泰大人能来救他。似乎真的是为了验证点到为此这一句,秉家的处理结果十分张扬。上报京城的速度快了何止一倍。
插拦刑判乃是大罪,秉来被革除官职,流放蓝田。而秉游则直接判了秋后问斩。若按以往许是不会那么重,谁叫那一处青天老爷当街做主闹得太欢腾,梁溪临近周边足足讨论了大半年。
而叫人唏嘘的是,秉游这痴情种子最后的愿望,竟是再见闻颐书一面。
“你这般算计他,他竟还这么惦记你,倒也实在难得,”梁煜的神色明明冷淡,可闻颐书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一股子讥讽的味道。
此时,闻颐书正拿着从秉家搜出来的,秉来与各路官员皇子来往的书信瞧着。闻言,脸上神色不变,漫不经心道:“他爹在我爹手下做事时,他念着想着;踩着我爹飞黄腾达时,他有什么不是手到擒来。也只有我,他朝思暮想,辗转反侧还是得不到。如今他当然是要见我了……”
见他如此不在意,梁煜只觉一阵气闷,又听闻颐书道:“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一件得不到的东西而已……”
梁煜转过身看他,闻颐书笑了一笑,“可惜了,我偏是个会说话,会哭会笑的人。殿下不用多想,我不见他。”
闻颐书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梁煜原有一句“如此情深,竟要辜负,”怎么也说不出口。反倒是觉得自己的心思全被这狡猾的人给看透了。
看似自然,其实狼狈地撇开眼睛,梁煜道:“你可看出什么?”
这指的便是从秉家得到的东西了。
“也没什么,”闻颐书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露出一丝疲惫的姿态,“只是知道了到底是什么忽然逼死了我爹。”
闻礼典当了一部分家产,勉强填上了盐政上的亏空。可临到上缴盐税的期限,盐政上忽然又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若不是闻礼细心,根本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