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了三下,停下,然后又响起,这次力道加重了些,似乎知道门内的人不会出声了,敲门声便再次沉寂下去。

片刻的沉默之后,哐当一声,本就不甚牢固的庙门被人一下子推了开来。

狂风呼啸,冰冷的雨水席卷而来,温暖的火堆明明灭灭,最后终于垂死挣扎一般缓了过来,庙内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几倍不止。

陆崇明目光锐利的看着庙门口,那里,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美人正眉眼含笑,俏生生的静立着。

雨夜,破庙,白衣的美人,这样的一幕简直和话本故事里的女鬼狐妖如出一辙,陆崇明没有被吓得拔腿就跑,就算是他胆子大了——虽然和他跑不了也有一定的关系。

“这位公子。”美人收起雨伞,双手搭在腰间,盈盈施礼,“妾身打搅了。”

美人倾城,生姿摇曳,这等动人风姿只要是个男人,恐怕都要醉死在那双含情的眉目间。

可惜在场的两人一个是六岁大的孩子,还是个瞎子,而另一个则是真正的铁石心肠,在面对玄清。南代巫这等绝色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半分失态动摇,更别说这个比之他们还低了半筹的美人了。

所以,面对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他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然后沉声道:“劳烦,将门关上!”

如此冷硬的话语,白衣的美人却并不生气,甚至非常听话的将门给关上了,狂风暴雨被挡在门外,庙中的温度再次回升。

白衣美人将雨伞靠放在门边,转身又道:“夜深寒气重,妾身可否坐过去借个火?”

“请便!”陆崇明吐出这两个字,便低下头去,再不看她了。

对面的女子步履从容,在离陆崇明不远处的地方,靠着火堆坐下,绯红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看上去更增添了几分艳丽。

女子举止随意,眉眼轻佻,并不因为与陌生的男人共处一室而显得拘谨。

淡淡的柳眉微微拧起,她脱去沾了泥的鞋袜,露出一双莹润如玉的纤足。

“哎!”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略带着惋惜的说了一声,“脏了呢!”

陆崇明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就看到赤裸的双足从衣裙底下探了出来,晶莹如玉的肌肤,微微拱起的脚背,透明的脚趾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像一个个小贝壳。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看过去的视线,五根脚趾头不安的动了动,竟有一种调皮灵动的感觉,足够将任何看见的人勾的心痒痒的。

陆崇明只看了一眼,便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女人的唇角似乎勾了勾,她轻吟道:“雨夜相逢,即是有缘,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陆崇明一手搂紧怀中的孩子,一手将身边的枯枝扔进火中,火舌吞吐,噼啪一声往上窜了窜,他淡淡道:“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明日一早便是各奔东西,名姓之事,又有什么提起的必要。”

他拒绝的干脆,女子的神情似乎僵硬了一下,显然她还从未碰到过这样干净利落拒绝她的人,凭着她的美色,哪个见过她的男人不是对她千依百顺,掏心掏肺的?但这人似乎有些不同,从她进屋的那刻开始,他就从没有正眼看过她,眼底也没有一般男人面对她时的那种心动和欲望,对方冷静自制,眼中平静的一点波澜都没有。

真是一个有趣的男人,而且长得也好看,不带回去收藏起来,简直就是对不起她这次特意出的远门。

陆崇明当然不会知道自己被对面的女人当成狩猎目标了,他看出了对方的不寻常,毕竟深山老林的,又是这样暴风雨连绵的天气,有哪一个正经人家的女人敢孤身出门在外的,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对方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而且,女人出现的时候,他分明注意到她握着伞的手很稳,今夜这么大的狂风,就是力气大的人撑着伞都是吃力的,何况是个女人,这人显然会武,而且武功不低。

一个长得漂亮,而且武功不低的女人,会在深更半夜出现在狂风暴雨的破庙中,本就是件不寻常的事,即是不寻常,那就代表着大麻烦,而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惹麻烦上身。

或许,等明天雨停了立马就离开,是件明智的选择。

就在他这样子想着的时候,带着娇嗔的声音响起,硬生生的让他打了个寒颤。

“公子好生让人寒心呢,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即是缘分区区名姓又如何不能说?”

女子的声音又娇又媚,换了常人早就被勾去了大半魂魄了,可陆崇明到底不是常人,他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觉得怀中的孩子抖了一下身子。

绝对也是被吓到的!

陆崇明如是想着,便冷声说了一句,“我儿要睡了。”言下之意就是: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