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愤,那些平日里总是一脸淳朴笑意的百姓,现在却化身厉鬼,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杀气和惧意。
被乱发遮住了的眼睛慢慢的望向站在最前面的几个老人和一个年轻的男人,这几人显然是人群中颇具威望的人,也是他曾经的亲人。
那个年轻的男人他是要叫一声堂叔的,记得他十岁以前,每当看书看累了的时候,他都会把他扛在肩上,偷偷摸摸的躲开旁人的视线,带他去庄外遛弯,而他现在,却同旁人一样想他死!
明明就知道的不是吗?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他还要回来呢?一次又一次,怎么也死不了心,总希望会出现奇迹,想着有朝一日别人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
因为被人关爱着的感觉太好了,那些亲情,那些快乐而美好的日子,让他一再的流连,也让他忘记了,那些关爱亲情原本就不是他的,只是他一时偷来的,如果他沉湎了,舍不得丢开手,后果也只能由他一人承担。
乱发后的眼睛由开始的悲伤迷茫,渐渐变冷,他开始恨了,那些早就沉淀累积的负面情绪在胸中翻腾,只是这次已经有点克制不住了,如困兽一般凶狠挣扎的目光让每个与他对视的人都心下发憷,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宁绍元强压下内心的恐惧,朝着身边的一个老人说道:“大长老,庄主病重,这里的一切还请您来主持。”
大长老点头应承,他挥了挥手中的拐杖,周围便彻底安静下来,每个人都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听他说。
“各位乡亲,我宁庄向来偏居一隅,安居乐业,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这个人,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妖孽,却吸走了宁庄小公子的魂魄,附了小公子的身,在我宁庄搅风搅雨,更害的庄主一病不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等绝对不能放过他!”
“烧死他!烧死他!”等大长老浑厚的声音刚落,一阵又一阵的声浪便响了起来,杀声直冲九霄。
他已经彻底停止了挣扎,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变得面目全非的人只觉得好笑,这就是他追求的吗?一直以来拼了命也要抓在手中的东西?只因为换了一具皮囊,就被视为妖孽?好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果然不该奢求的!
年纪幼小的孩子被牢牢的绑在木桩上,周围堆了一圈的松脂木柴,只要那根火把轻轻一扔,就会彻底燃烧起来。
当陆崇明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拼死拼活的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让开!”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每个看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依他所言,给他让开了一条通往中间高台的路。
他现在的模样颇为狼狈,头发散乱,连件外衣都没有来得及穿,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因为是匆匆忙忙跑过来的,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皮肤和里衣紧紧地贴在一起。
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敢轻视他,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脸上的寒意,更因为他手中拿着的那把剑!
陆崇明虽然练过几天剑法,但剑术并不是很好,但用来吓唬吓唬普通人还是可以的,如果不是这把剑的话,以他现在的身子骨,在那么多人的阻拦下,能不能走出山庄都是一个问题。
好在他总算见到人了,也幸好他来的还算及时,至少人还活着,不然哭的人就要变成他了。
“堂兄!”宁绍元疾步走上前来,说道:“你怎么来了?你身体还没好呢,这里交给我们来就可以。”
“交给你们?”陆崇明讥讽,“交给你们什么?烧死我儿子吗?”
老实说,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不仅因为身体上的不适,更因为这些人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幼崽,这在他看来,是要被判处死刑的重罪!
他的这个想法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他们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反对。
宁绍元急切道:“堂兄此言何意,难道还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吗?!他是妖怪!不知打哪儿来的妖怪!小堂侄就是被他害死的!”
“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陆崇明说着,向高台的方向走去,宁绍元想拦,却没能拦得住。
他满脸不悦的朝跟在陆崇明身后一起过来的几个瞪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夏清苦笑:“大哥一醒来就不管不顾的硬要过来,谁劝都不听。”
他们几个也是没有办法,除了跟着难道还敢来硬的不成?!
这边厢几人俱是无奈,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那边厢陆崇明已经站在了高台下。
台子并不是很高,他站在下面与被绑着的孩子只差了一个头的距离,他微微仰头,就正好看到那张被乱发稍稍挡着的面容。
孩子的脸很瘦,很苍白,却依旧可以看出俊秀出众的轮廓。
陆崇明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六岁生辰那日,我有事未归,后来才补送了一件礼物给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