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除了一人,梅鑫延。
他会试名落孙山,梅庚新怕他在京城又做出什么蠢事,早早吩咐了去陪考的心腹,若是落榜,即日把这兔崽子押解回扬州,不许在京城多逗留。
梅鑫延本还想一览帝都繁华,结果一碗迷魂汤下去,第二天就出现在返程的船上了。
简直就是双重的打击,若是他生来没心眼,约莫得愁出个抑郁症来。
他郁郁寡欢多日,此时再见江陵,几乎激动得要窜起来了,上前一把要握江陵的手,“江兄!多日不见,江兄风采不改, 更胜往昔!”
江陵正在和金润之说话,冷不丁冲过来个二愣子, 也是吓了一跳,先前传话的小侍卫更是如惊恐之鸟,立时抽刀出鞘, 将江大人一把拎到身后。
江大人撞到那上吊要用的凳子,险些摔个狗□□。
小侍卫瞪着一双眼,惊恐万分,“江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江大人笑笑,对着他狗崽子一样的眼神也生不起气来,“请众位学子进府详谈。”
金老爷子拱手问道,“那我等?”
“先回吧,总得一件事一件事的来,就是上吊,也得排队不是?”江陵看看刘老太爷脖子上挂的麻绳,“都回吧,有你们跪的时候。”
梅鑫延睁着一双星星眼,“江大人不愧是今上称赞的青年才俊,富贵不能淫,对盐商都不假以颜色。”
被江陵从明月楼里召唤来的学子们也纷纷附和,甚至有人当场吟诗一首以歌颂江大人的美德。
听到“青天在上江在下”的时候,江陵嘴角抽了两下,心道活该你中不了进士,“府内备了茶水,众位请吧。”
两家盐商见他态度坚决,也只得看着他的背影叹气,金家先行告退,刘家却僵着不肯动,江陵似早就知道,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出来道,“江大人说了,聚众冲击总督府,是准备谋反吗?”
口蜜腹剑江千里惯常是个喜欢扣大帽子的,这一顶谋反下来,刘老太爷纵是再愤愤不平,也无计可施,林如海讲究制衡,和稀泥得不要要的,决计是不会帮他们的,扬州将军梅庚新更是不提了。
这样扬州说得上话的就去了两位了,剩下那一位据说是死透了,就是招魂也无甚用处了。
江陵对这些莘莘学子的态度堪称判若两人,和蔼友善,风度翩翩,饶是喜欢吟诗那位第三次当场编写打油诗赞美他才貌双全,他也没有泼对方一脸茶。
若是从前,定是要泼的,说不得还会用茶杯砸破头。
江千里自忖从下江南以来,自己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好得叫刘老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给书生们的任务很简单——文化宣传。
不是喜欢吟诗吗?多吟诗赞美赞美高尚的品德,譬如安贫乐道,最好大家都效仿颜回,天天记着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
不是喜欢八卦么?多去八卦些因为贪财坏事的犯罪案件,尤其是最终后果,什么砍头什么流放,让老百姓知道,钱是要赚的,但是不走寻常的路的赚钱,是要抓起来的。
扬州的书生们自从上次的科举舞弊案被人煽动了一回沸沸扬扬,结果进了回牢房,就老实了很多,也不敢非法集会了,更不要说上街□□了,最多呆在一起吐槽吐槽。
一时间江状元,江御史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教化百姓的艰巨任务,个顶个的激动得面红耳赤,还险些激动出好歹来。
江陵见他们就差拍着胸脯表忠心的样子,淡淡道,“子曰,老者安之,少者怀之,朋友信之,江某惟愿能见这样的一个扬州,这样的一个江南。在此托付众位有学之识了。”
其中一人道,“还望大人赐我等当街演讲的资格。”
“自然可以,讲稿不必拿来与我看,但是你们要当得起江某的信任。”
“多谢江大人。江大人如果有空闲,不妨去扬州学政走一走,也给他们讲讲您的抱负和希望,毕竟学生几个只是少数人,扬州学政虽比不上金陵学政乃东南第一学,但也都是明理之人。”
江陵道,“慎言,陛下早就收回了东南第一学的牌匾。”
学子们难免跃跃欲试,梅鑫延最为直接,“这十几年间扬州也出了有三位状元了,进士更是不必提了,这东南第一学怎么就不能落在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