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嫁妆寒薄,徐家也不是不能接受,譬如徐小二的媳妇儿,还是个孤女,嫁妆都是徐老太太私底下帮着补贴的。
但是假装很有钱,这属于人品问题。
徐阁老本也认下了,命家人将吴家的债务清偿,老太太再训斥一通吴家女,跪个几日祠堂也就揭过去了。
未曾想徐四太太恨毒了这个儿媳妇,又是立规矩又是罚跪经,吴家女彼时已有两个月身孕,被磋磨地小产了,一时想不开,一时想不开,在徐家祠堂吊死了。
再有那些债主添油加醋地传得满城风雨,直把徐家说成贪图女方嫁妆的刻薄人家,又花式讥讽偷鸡不成蚀把米,遇上了这等骗子。
甚至还有好事者编了歌谣,小孩儿们有事没事都会说上几句,什么“千金假,假千金,一朝徐家送了命。”
明月楼前十几年的名声,几乎毁于一旦。
徐阁老本就感怀子孙不肖,遇上这等事,如同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徐四爷夫妻、父子还要成天在府中大闹,强撑过吴家女丧礼,徐阁老便一病不起了。
一同上京的,除了林如海的人,还有个是徐阁老面前可靠的护卫,江陵出宗时候还帮着撑过场面,五大三粗的汉子,红着眼道,“总算老太太身子还硬朗,不然家中更是乱的不成样子。您……您若是脱得开身,便回去看一眼,老爷子眼瞅着就不行了。”
徐阁老送的金带围在江府里开得正好,他们却告诉他栽花的老头不行了。
谁允许你们这样欺负我们家NPC的?经过江某人同意了吗?
江陵道,“你们暂且住下,我这就进宫寻陛下开恩。”
林如海家来的是二管事林宽,推辞道,“老爷入京述职在即,小的此次除了送信,也是来收拾宅子的,江大人的好意心领了。再一个,想问问江大人,是否能向皇贵妃娘娘求个恩典,叫郡主到时候出宫见一见老爷,咱们府上没有主母能进后宫问安,可到底是父女连心。”
“这个当然,你不用担心,到时候自有我来安排。”江陵也不与他们多说,换了官服匆匆入宫。
巧不巧的,今上没在御书房,他和沈舟在太极殿说话。
太监总管亲自展了各家适龄女孩儿的画卷,一个个介绍给沈舟看,沈舟吹吹杯中滚烫的茶水,一手托腮,淡淡道,“不要,这个胖。”
“那您瞧瞧这个?东平王家的小郡主据说身姿轻盈,能作掌中舞。”总管一抬手,忙有小太监将小郡主的卷轴解开递到他手里。
沈舟这回看都不看了,“太瘦了不好生养,皇贵妃说的。”
今上正要批评他两句,听闻江陵急事求见,便道,“宣他来太极殿就是了,千里也是该订亲的年纪了,同小七一起看看也无妨。”
这个话听在众人耳里,只觉江大人简在帝心,简直不能再简了,要知道这些可都是给七殿下准备的贵女,也由得江大人一起挑。
唯独小殿下不动声色地咬着杯沿。
呵呵。
江陵进殿后,先瞧见歪头看着美人图的小殿下,心里下意识就软了下,好在江先生自制力甚好,这才没有耽误给皇帝请安。
他把事情一说,“臣恳请陛下,允臣回扬州替老师侍疾,若无老师,断无臣今日。”
“千里,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今上一指那些个美人图,“朕在准备给你选个好妻子,老徐相的事,不是还有林大人么?”
“老师对臣恩同再造,说句大不敬的,臣怕这次不回去,见不上最后一面。”
“到底不是亲生父子,亲生父子亦有夺情一说。”今上敛了方才的笑意,“你是个识时务的人,莫叫朕失望。”
江陵尚未开口,沈舟先说话了,他道,“父皇曾有旨意,匿丧不报者,革职。如今江大人虽非亲生父子亦纯孝至此,倒能为百官表率,叫人看看,咱们也是有知礼之人可用的,往后莫要拿着些许功劳威胁君上。既当着官得了利,又把责任都推给父皇的夺情,做了XX又要立XX。”
他将重点的两个名字都自行屏蔽了。
今上思忖片刻,“也罢,别叫你记恨朕,你的位置,朕给你留着。”
这个承诺很给力了,许多人丁忧完回来,仕途已经没有路可走了。故而文官向来在这点上羡慕嫉妒恨武官,因为武将丁忧不解除官职,只是给哭丧假期等等。
江陵谢恩,预备退下,今上却先一步叫沈舟回去了,“既你都不满意,明儿再奉些新的,总得给你挑个合心意的。”
沈舟漫不经心地应了,朝着江陵一点头,“江大人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