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旻扬一扬手里的储蓄卡：“我们都挣钱啦。”

闵秋却说：“不够。还要再攒攒。”

闵旻笑嘻嘻：“你和我一样财迷呀。”

闵秋说：“攒给你用。我用不着。”

闵旻睁开眼睛：“姐，你的物欲也太低了吧？你除了那些工具呀，零件呀，就没什么其他想要买的？”

这些年，自从她的机械师师父喝酒喝死了后，闵秋就越发活成了一道影子，不化妆、不买衣服，仿佛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只需要有阳光、空气、水就够了。

闵秋答：“我没什么想要的。”

闵旻伸出修长双臂，勾住了她的脖子：“不行不行，你赶快想出来一件想要的东西，我马上出去给你买。”

这回，闵秋思考了很久，答案却完全出乎了闵旻的预料：“我想……出去看看。”

闵旻性情开朗外向，却并没有任何走出去的想法。

她好奇地一歪头：“出去干嘛？”

闵秋不语，只是望着天际的一抹月辉——豆腐寨里每家的窗户，都只能匀到这小小的、稀薄的一片月光。

“我们的窗户太小了。”闵秋说，“我想自由自在地看月亮。”

闵旻心脏微微一震，想了一会儿，一拍手，一骨碌爬起身来，穿着人字拖向外跑去。

这一去就是一个小时。

她再回来时，大半个身子都在卧室外，先伸手进来，啪的一声关掉了灯。

正戴着护目镜、火花四溅地修着一台留声机的闵秋在黑暗中回过头。

他们很愿意去远方、或者托别人去远方看一看。

她看到她的妹妹举着一只纸扎的圆形灯笼，站在门口，整个人被近似月辉的柔和白光笼罩了。

讲到这里，单飞白稍稍扬眉。

在距离“哥伦布”号100米开外的外码头，她的前路就被攒动着的人群彻底封死，无论如何也挤不动了。

大部分人死在了滔天的巨浪里，而一小部分幸运儿搭乘救生艇，逃了回来。

海上生明月，有朝一日，她们总能天涯共此时。

闵秋报名了。

闵旻也是由此才知道，姐姐的才能，远不止于修缮一些家用物品。

闵秋一怔，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温柔：“嗯？”

可是只要她的意识不死，她就有机会让旻旻看到自己眼里的世界。

这一场令人扼腕的悲剧，让船员家属们痛彻心扉，也彻底打击了所有银槌市人远航的信心。

一个星期下来，善款已经够打造一艘真正的远航船了。

没人能再一次承担得起这样强烈的失望和痛苦了。

那矮个子一脸抱歉地揉揉鼻子，俯下身，双手分别抓住了他的裤脚和腰带，猛一发力，把人干净利落地抛入了大海里。

他直接切入了重点：“船到底是怎么沉的？”

这种兴奋、向往和期待，弥漫在银槌市的角角落落。

随即，他弯腰捡起被鲜血浸湿了头的烟，叼在嘴里，步伐轻快地向远方走去。

后者主动将手伸进口袋，似乎是打算借火给他。

从此后，再没有人提起要再建一艘船，去进行新一轮的远洋航行。

因为在旅程开始后，她用一个自造的存储盒，把自己的个人意识进行了上传备份。

事故发生的那天也是如此。

下一秒，一把刀子从后者口袋里抽出，准确地插入了前者的心脏。

只是送行的人数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社交属性在胎里就被闵旻一点不剩地全数匀走，因此闵秋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保持着沉默、自顾自地路过。

可经过这一夜的交谈，她已经知道，姐姐和自己不是一样的人。

这场攻击过于突然，前者甚至一点声息都没能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