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这家伙已经当狗当出感情来了。
他刚要开口,沉寂许久的通讯器再次响了起来。
宁灼低头。
来电人:金雪深。
他老实了很久,今天突然来电,大概已经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宁灼往单飞白嘴里塞了一只兔子苹果,堵住了他的嘴,起身走回墙角。
刚一接通,金雪深的咆哮从百公里外传了过来。
“宁灼!我他妈跟姓于的睡我认了!你马上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百二十万,六十六万,刚才到账了两万,然后是二百万!”
“你在做什么工作?!”
他们不是没有接过报酬丰厚的工作。
可昂贵往往伴随着风险,且二者向来成正比。
宁灼已经两个月不见人影了!
金雪深怒道:“你赶快告诉我!不然就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同时给人打三份工而已。”宁灼说,“你要是懂事的话,就把钱给我收好。”
金雪深追根究底:“给谁打工?”
宁灼:“这是我的事情。”
金雪深:“你的事情也是‘海娜’的事情!提前说好,你要是把自己在哪里玩死了,我马上就走,才不给你收拾烂摊子!”
宁灼想,他全程没有提及“磐桥”。
那说明他们还挺安分。
说不定相处得还行。
宁灼向后倚靠在墙上,叫他的名字:“金雪深。”
那边口吻极凶:“干什么?!”
宁灼瞄了一眼病床上的单飞白,福至心灵,刻意学了他的口吻,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关心我?”
沉默。
天地之间,无星无月,只有一盏鬼火一样的白灯,摇晃着、伴随着一行人影匆匆往前。
所以,他没有仔细去看那个“芭比娃娃”的脸,没有发现她的一只眼睛是虚假的。
本部武有个习惯,从来不去看他瞧不起的“底层人”的面孔。
朴元振脑袋里轰轰地涌上热血,把喉咙都哽住了。
趁着茫茫夜色,西装革履、又喷了香水的本部武在小弟们的掩护下,阔步走出了旁边的小门。
宁灼无意识地动手拾起,注视单飞白那只变了色的眼睛,听着他快快乐乐的胡说八道,将那细长的睫毛轻轻捻在了指尖。
他马上看向典狱长,露出了哀切的表情。
本部武以前嫌弃监狱条件不够可心,经常离开狱区,或办事,或享乐,每次都小心地隐匿行踪。
朴队长刚刚摄入的酒精化为一身滔滔大汗,沿着背脊、脸颊滚滚落下,两条大腿又麻又痒,软得几乎站立不住。
话一出口,朴元振周身的血液都冷住了。
被紧急召唤铃惊醒时,他已经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一句吩咐下去,无人理会。
事到临头,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典狱长动也不动,也向他投来了温和的视线:“朴队长,人呢?”
十五分钟前,典狱长刚刚做主把本部武放出去。
十几秒后,面红耳赤的金雪深直接爆发了:“我呸呸呸!宁灼你要不要脸了?!你跟谁学的?你、你——把舌头给我捋直了说话!我关心你?我不如去关心姓于的!我跟你说你赶快给我滚回来,这活我干不了了!你回来我就走!”
……
豹爪从后座上下来了半个身子,朝本部武挥了挥手。
豹爪手下小弟忙道:“他去看单飞白了。”
另一边。
他低头一看,豹爪的右脚上,正拴着一条精钢锻造的粗链子。
朴队长像是涸辙之鲋,张了张嘴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接起线来,粗声大气地吼着:“谁?!”
本部武放下通讯器,感觉笼罩在头顶的死亡阴霾一扫而空。
本部武面露笑容,迎了上去。
本部武急着要走,这些天也过足了看美人的眼瘾,这钱是花得既痛快又值。
他花了钱的,当然值得别人用命来换。
本部武转动了脑袋,正好撞上豹爪那张混合着绝望和不安的脸。
他最清楚,本部武的监牢已经人去屋空。
他把本来打算闭上的眼睛睁了开来。
下一秒,他就绵羊一样地软化了下来:“……典狱长?是,是我。我在,没……没有脱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宁灼看向被挂断的通讯器,自言自语地计数:“第三十七次说要走。”
他努力维持面上的镇静,试图用上次的借口来搪塞过去:“您来得不巧,本部武先生重病,请您——”
本部武:“你到哪里了?”
此刻,亚特伯区第一监狱所有为了监视犯人而昼夜不息的探照灯、将每一寸角落都照得雪白明亮的探照灯,为了本部武,一盏盏地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