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放心,左车就是死,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好,你去秘密准备一下快马和信使,必须随时都能出动!”左车正要离去,哥舒翰突然又开口叫住了他,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最终摇摇头把人遣退了。
这样忠义双全的好事,有他一个人挺身而出就行了,用不着安思顺多事!
宣阳坊杜宅连日以来,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十余日前,杜幼麟说是突然感染了风寒,强撑着去光禄寺熬了两天,终究挺不住告了假在家休养,请了大夫调治,病情却始终没有太大起色,反倒是家里整日整日飘着药香。他才刚刚新婚燕尔便突然染此重疾,宋锦溪自是手忙脚乱,连日以来谢绝任何宴饮,只在家里陪侍。而杜仙蕙也常常和夫婿过来探望弟弟,这一日,就连杜十三娘也来了。
可眼下的寝堂之中,与其说是愁苦,还不如说是忧心忡忡。杜十三娘看着杜仙蕙这个侄女兼媳妇,还有宋锦溪这个侄媳,忍不住低声喝道:“你们两个和幼麟真是天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情,就不和我商量商量!幼麟孤身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万一若是被人抓个现行,又或者那哥舒翰别有用心,拿着他向陛下举发,到时候你们让你们阿爷怎么办?现在那魏林向陛下举发王忠嗣曾经说过愿意尊奉太子,陛下气得雷霆大怒,调北门禁军亲自去押王忠嗣回来,显然又要大动干戈,若是幼麟被人窥破行迹呢?”
面对这一番呵斥责难,姑嫂两人全都垂下头不敢言语。而杜十三娘在发过火后,这才收敛了怒气,轻声说道:“王忠嗣和阿兄多年交情,碰到这种事当然不可袖手旁观,可也不能像幼麟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味横冲直撞。他去见王忠嗣不要紧,可哥舒翰……这个人曾经在长安呆过,因为长安尉曾经羞辱过他,故而方才发愤图强前往河西从军。可他此次随着王忠嗣回来,正逢昔日长安尉如今落拓,见面就是一番折辱。此等没有容人之量的人,不好相与!”
这是杜仙蕙和宋锦溪全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此刻不禁双双大吃一惊。而杜十三娘见姑嫂俩无不又愧疚又担心,显然是之前都没想到,她尽管同样心怀忧惧,可也不好说得太重,吓坏了两人,只得又安慰了她们一番。正当三人计算着杜幼麟的行程之际,外间突然传来了承影的声音。
“杜夫人,二位娘子,御史台殿中侍御史罗希奭来了,说是要见郎君。”
罗希奭!
这个名字让屋子里三个女人全都大吃一惊。杜十三娘第一个站起身来,沉着地开口说道:“罗钳吉网如今只剩下了其一,来者不善,我去会会他!”
“不,姑姑!”宋锦溪连忙一把拉住了杜十三娘,自己顺势起身,面色坚毅地摇了摇头,“还是我去。姑姑和阿姊都是崔氏妇,我才是这宣阳坊杜家的主母,岂能遇事躲在后头不出面?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得逞!”
眼见宋锦溪整理了一下衣裙,就这么径直出了门,杜十三娘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杜仙蕙,这才叹了一口气。宋锦溪固然是坚韧而又好学,可如果留在宣阳坊杜宅的是姜六娘,以其出身公卿,又是李林甫表外甥女的身份,兴许还能震慑罗希奭几分,宋锦溪如今要过这一关却难。而最重要的问题在于,罗希奭只是来试探,抑或是打草惊蛇,又或者是抓住了什么证据?如果是最后者,今次就真的麻烦了!
杜宅正堂,等候多时的罗希奭见一个年轻少妇进来,当即审视起了对方。他早就知道杜士仪的次媳出身小门小户,之所以结亲,不过是因为杜士仪想向嵩山卢氏草堂表示亲厚,因此并没有把宋锦溪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答了对方的见礼之后,他就居高临下地说道:“听说杜郎君在家里养病?虽说这有些对不住,可御史台有一桩大案实在是棘手,不得不请杜郎君前来襄助一二。”
“罗侍御何出此言?杜郎是光禄丞,并非御史台下辖,如今更是告假在家养病,有什么事需要他襄助?”
罗希奭没想到宋锦溪竟这样死不松口,脸色顿时一沉:“御史台的事,少夫人不明白就不要胡乱推搪。你不懂,杜郎君该当知道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