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已经让人打探分明,他们今天晚上都带着家人赏灯。”
“所以,这是最好的机会。”李亨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代替我去一一见他们,告诉他们,朝中有李林甫在,他们纵使天大的功劳,也只会遭人嫉恨,别看如今风光无限,可随时随地都会朝不保夕。他们这些年也应该有相应的势力,如若能和你一起携手,未必就不能扳倒李林甫!”
韦坚没想到李亨今天晚上和他约在此地,并不是为了让他出面去争取三大节帅的支持,而是为了约那三人扳倒李林甫!这不啻是一次赌注极大的冒险,可这也让他不由自主怦然心动。他如今没了那些使自己一度风光无限的使职,只剩下一个空头刑部尚书的头衔,即便他再想把李林甫拉下马,奈何根本没有这样的能耐。可如果能够说动杜士仪王忠嗣和皇甫惟明三个人,这就不同了!
里应外合的话,李林甫未必招架得住!
于是,心头大热的他压低声音问道:“机不可失,殿下就真的不打算争取那三位的支持?”
“我还没那么蠢,这三人能得阿爷这样恩宠,哪里敢和我扯上关系?更何况,他们都在边镇,能给我什么样的支持?当年武惠妃的死疑点重重,可李林甫却奇迹一般得以幸免,我想来想去,恐怕阿爷就是留着李林甫牵制我。如果能够设法把李林甫这个钉子拔了,无论换成谁是宰相,我的处境都不会比现在更糟!”说到这里,李亨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更何况,李林甫权倾朝野,他们三个却与其都没什么瓜葛,李林甫怎会不将他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殿下放心,我明白了。”
郎舅俩的碰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李亨就带着韦妃和随从们匆匆离开了,甚至韦妃都来不及和嫡亲兄长多说两句话。而韦坚亦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等李亨走了之后,他便召集了在四周把风的随从,也赶紧溜之大吉。而在夜幕之中,不远处很快也有黑影没入了夜色之中。
尽管不知道这对郎舅究竟商讨了些什么,但这次会面仍然早就被人盯上了。
姜度既然告知了李亨竟然也微服出游这上元灯会,杜士仪顿时游兴全消。等到和这位亲家道别之后,他回到家人面前,便挑明了这个消息,果然,无论王容还是杜十三娘,对这些帝王家狗屁倒灶的麻烦事全都讨厌得很,杜十三娘更是主动开口说道:“逛也逛过了,今夜既然闲人太多,干脆咱们回家去吧,围炉烧上火锅,大家热闹热闹,岂不是比在这里人挤人的强?”
王容立刻赞成,杜幼麟正要自告奋勇去通知兄嫂,杜仙蕙却笑吟吟地说道:“与其回家,不如去玉真观叨扰师尊和姑姑吧?”
杜士仪只一想便满口答应,却又召来一个从者吩咐了几句,一行人当即转道辅兴坊玉真观,让韦坚派出的跟踪之人措手不及。
等韦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早已进了玉真观。他也顾不上捶胸顿足暗自懊恼,当机立断地说道:“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先去见皇甫惟明!”
大唐开国之初,王府官全都是一等一的重臣,整个班子就犹如一个小朝廷,尽管此后王府官渐渐都是他官兼任,但受宠的皇子一度都是宰相兼任长史。直到武则天在位,王府官方才渐渐式微,中宗时昙花一现红火了一阵子,到开元之初,就更加俭省人员而无权了。所以,皇甫惟明当初任忠王友,说得好听是还有从五品下的品级,可却是一等一的闲职,如果不是费尽心思以议和吐蕃得宠于天子,如今早已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正因为如此,韦坚很清楚,李亨和皇甫惟明也就是讲读的情分,根本谈不上太多的旧情,倒是他与皇甫惟明有些私交,即便如此,也不敢担保对方一定站在自己这一边。可有了李亨交底,他对于这一趟就有把握多了。他早就通过安插在皇甫惟明私宅中的人,得知这上元节之夜,其会带着家人暂且在崇仁坊景龙观歇息,故而甚至连观中道士的关节也打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