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恕罪,我知道不该在宫中私自为病者祈福,可我实在是担心妹妹……”
玉奴的姊妹都进宫来过,李隆基确实对素面朝天却依旧妩媚妖娆的杨玉瑶印象深刻。尤其是她和玉奴的容貌相似,性情却截然不同,他自然不免会生出几分新鲜感。此刻,杨玉瑶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成功打动了他的心,因此他微微一颔首,继而便温和地说道:“你也是姊妹情深,朕怎会怪你。如今乍暖还寒,地上凉得很,起来说话吧!”
“多谢陛下。”
刚刚为了苦苦假装虔诚祈福,杨玉瑶跪在地上的时间自然不短。那股从膝盖渐渐蔓延至全身的阴寒让她瑟瑟发抖,此刻起来时,只觉双腿乃至腰背全都酸软不已的她脚下一个踉跄,竟是站立不稳。说时迟那时快,她竭尽全力抓住这个机会,整个人仿佛不由自主一般冲着天子跌了过去。
事到如今,她只能赌一赌天子看在玉奴的份上,决不至于让她狼狈跌倒!
杨玉瑶确实赌对了,在没有涉及到自己的帝位时,李隆基确实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即便他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杨玉瑶的居心,可是,自己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能够让少妇怀春,他甚至还有些得意。因此,他顺势伸出手来扶了杨玉瑶一把,见她果是倒在自己怀中,旋即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往旁边弹开,诚惶诚恐告罪不已,他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致。
玉奴率真却不失慧黠,一次一次没让他沾手,他当然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在某种巧妙的误导下,他只以为那是她在故意吊自己的胃口,希望异日能够得到长长久久的宠爱,故而也就索性耐着性子看她玩花样。他喜好音律,乐器舞蹈无一不精,玉奴在这方面契合得很,而且她排出的一曲霓裳羽衣舞简直是令人惊艳,尤其是她亲自领舞时。只不过,男女之间不是只有契合,即便她那些侍儿无一不是妙人,可他这个天子终究不满足。
所以,对送上门来的杨玉瑶,李隆基自然不会拒绝。三言两语交谈过后,得知她文君新寡,他就更加无甚顾忌了。当随行的内侍知机地在沉香亭三面布上了围障,随即又一个个都退下了之后,杨玉瑶一脸欲拒还迎的媚态,他自是顺势推倒,就在这露天野地里,对着烟波浩渺的龙池来了一场颠鸾倒凤的合体之缘。他本只是一时兴致,却不想杨玉瑶的身体竟是分外媚人,一时不禁多沉醉了一会,等云收雾散的时候,他竟有些筋疲力尽了。
也正因为如此,李隆基足足比最初预定的时间迟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才来到了太真观。
毕竟,他是堂堂天子,不能有半点形象差池。至于事后瘫软得犹如一团烂泥的杨玉瑶,也自有内侍宫人们服侍前去洗浴更衣。既然是杨玉瑶主动,他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来太真观之前,他就已经吩咐黎敬仁备办一份丰厚的赏赐,如此一来,便没有任何人敢多嘴多舌。
所以,此时此刻在玉奴面前,他没有流露出半分异色来。可是,见榻上的人自始至终拿着一张帕子遮住脸,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这是干什么?”
“想当初李夫人病重,无论武帝如何说都不肯让他见上一面,只希望他能记住自己最美丽动人的一刻,这份心思我从前不明白,现在却明白了。”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玉奴心中想到的却是李家被族诛的结局。自古以来,以色侍人者,有几个能长久?妲己妹喜这样的妖妃暂且不说;卫子夫独霸天下后,却落得个废死的下场;李夫人钩弋夫人一个病死一个被逼死;张丽华何等妖娆,却落得个斩首示众;至于大唐建国之初的尹德妃张婕妤之流,还不是早早就悄无声息了?如果从小没人教导过这些,她也许会认为,女子最尊贵的时候就是身处后宫最高位,可她终究见过很多天下最不凡的女子!
李隆基心中悸动,嘴上却说道:“就是区区一点小病,何至于说这种话?”
“区区一场小病却拖了一个月也没什么起色,安知还能不能治好?”玉奴淡淡答了一句,随即便轻声说道,“陛下还请答应我,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事,还请不要亏待我那几个侍儿,千万给她们一个名分。太极宫大明宫兴庆宫,宫人何止上万,我不希望埋没了她们。”
此时此刻,李隆基终于脸色凝重了起来。尽管在玉奴的再三哀求下,他不得不答应了这个要求,可等到安慰了她几句出去之后,太医署上下便经历了一场如同疾风骤雨的洗礼。奈何玉奴是货真价实生病,只是由侍儿们亲自煎的药却从来都没吃,再加上某些紊乱脉息的秘药,太医署中又混杂了一两个被人捏住把柄,得了不明厚贿的御医,即便在天子的声声怒吼中,玉奴这场病却依旧没有任何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