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收网。”来圣严想也不想地迸出了四个字,见阎宽露出了了然的笑容,他见侍立身侧的姚晔和窦钟全都不明所以,他便不吝解说道,“倘若段郎君的登籍能够顺利进行,那么,纵使有漏网之鱼,很快也会露出马脚来!”
“好,那就依来判官!”阎宽倏然起身,正要传令下去时,却只见来圣严也站了起来。
“若捕拿到一应人犯审讯的时候,请阎将军带上我这个从者。”来圣严指了指阿兹勒,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杜大帅特意让我带上的人。”
即便阎宽有些不明所以,但只是如此一个小小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等到唤了一个亲兵进来,他先是下了令,继而就把阿兹勒交给了对方。
从这一天黄昏时开始,连日以来再未出动过的安北都护府长史阎宽亲兵,突然再次纵马驰骋于中受降城街头。然而,这次突然行动来得快,收得更快,甚至人们还未来得及做出多少反应,大街上那一队队兵马便倏然收回,再无痕迹。
一夜宵禁之后,在此前段秀实命人贴满全城的布告旁边,又贴出了安北都护府的布告,却是昭告全城上下军民百姓,道是已经抓住了之前散布谣言的首犯从犯数人,将由朔方节度判官来圣严亲自审问。
直到这一刻,中受降城上下军民方才吃了一惊——那样一位大人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驾临了?
第920章 教化洗脑,胡儿有智
连日以来,段秀实几乎是一日一书,将自己在现场为中受降城军民答疑解惑时想出来的增补条陈,用快马急送灵州都督府杜士仪面前。
自从得知段秀实竟然在登籍人户出现骚动后,想出了那样一个办法游说上下军民,杜士仪虽赞赏于他的急智,可也恼怒于他的大胆。但平心而论,倘若不是他多次对段秀实熏陶学校和教化的重要性,甚至举出过陈宝儿管理云州培英堂的例子,段秀实也不会在那种时候想出那样先斩后奏的主意来。所以,他已经决定,倘若段秀实归来之后,功过自要分别奖惩,可他将就此顺势在整个朔方推行这样的义学制度。
和嵩山卢氏草堂以及云州培英堂的模式不同,这一次,他打算利用后世英国主日学校的那种模式,每个适龄的孩子每旬上两天课。如此贫苦之家不至于少了劳力,学校的老师也不至于缺口太大。至于教授百工及农艺的学校,则是采取和传统学徒制结合的双轨制。
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还有另外一样东西需要进入议事日程。
这天黄昏,当他回到妻子的正寝门前时,就只听里头王容正在教导杜幼麟背诗。他这个幼子如今是四周岁有余,但若按照约定俗成的算法,过了年就已经六岁,也到了该启蒙的时节。和杜广元不同,杜幼麟的性子更加安静一些,当初甫一认字不多时便已数百个,如今何止能够背诵七言绝句,甚至已经开始背班超的两都赋。此时此刻,听到那清亮的童声正背诵到“国籍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业”,眼看一首西都赋竟是快背完了,他不禁站在门口暂未出声。
等听到最后那一句“十分而未得其一端,故不能遍举也”,他这才欣然打起帘子进门:“竟是如此流利,你阿兄当初不能及也!”
“阿爷。”杜幼麟连忙站起身来,上前规规矩矩行了礼,和杜广元的大大咧咧截然不同。可是,听到父亲赞扬自己胜过阿兄,小家伙却还立刻摇了摇头说,“阿兄天赋比我好,只是坐不住,阿爷不要怪他。”
杜士仪不禁莞尔,摸了摸杜幼麟的脑袋,见秋娘连忙上来拉着人出去了,他方才来到了王容面前:“我早起照镜子时,发现自己已经不止一根白发,一晃连这孩子都已经快要六岁了,真是时光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