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被人发现,暗格只容一人躲藏,只消在内中上锁就无虞被发现,贵主快去!”
上次在此相会时,固安公主就由赤毕亲自带路看过那暗格,深知那是连店家都不知道的地方,立刻转身离去。她前脚刚刚来到暗格门口,就只听外间一阵喧哗,心中一紧的她立刻打开机关躲入其间,可下一刻,她就听到外间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尽管知道赤毕身手卓绝,可她对于战阵也并不陌生,依稀听出这不是以一敌多,而仿佛是两拨人在厮打,而且一拨人占据了绝对上风,她不由得站住了。
犹豫片刻,她终究还是选择暂时躲入暗格,却只是虚掩了暗门没有上锁,等凝神细听外头动静渐消,她正满腹狐疑之际,就听到了一个极其年轻的声音:“把这些寻衅之辈全都给我捆起来,回头送到京兆府廨!”
在听到有人齐声应喏之后,隔了一会儿,固安公主便听到刚刚那说话的年轻男子又开口说道:“这些宵小之辈夜间横行,让阁下受惊了。”
这么说,此人只是恰逢其会?固安公主眉头一挑,就只听外间赤毕开口说道:“郎君实在太客气了,我只是吓了一跳,也谈不上什么受惊。真要打起来,我一个人打他们这七八个也不在话下!”
赤毕在这种时候卖弄什么勇武?对方的身份还不得而知呢!
固安公主一时更加狐疑不明。而外间,那年轻男子见赤毕斜睨那几个被捆成粽子的闹事汉子一眼,满脸的鄙夷不屑,不禁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一晃将近二十年,赤毕已然将近五十,鬓发苍白,看在外人眼中,总不免觉得他已经过了人生最巅峰的时刻。于是,那年轻男子不由得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阁下豪情,令人敬佩。”
“这位郎君认为我是吹牛不成?那咱们不如搭个手试试!”
见赤毕不由分说就攻了过来,那年轻男子身后两个家将不由勃然色变,其中一人甚至喝骂出声,而那年轻男子却并不慌张,退身一闪后,右臂猛然探出,两人一时双臂相交,倏忽间就交换了几下。仅仅这一会儿,年轻男子就探出了赤毕的扎实功底,不禁大为讶异。他擅长的是马上搏杀,在这种窄小环境下的搏斗到底并不熟悉,可即便如此,年轻二十多岁的他在体力上理当占据上风,可须臾十几招过后,他却发现对方越战越勇,不由得叫了一声住手。
赤毕见好就收退了回来,这才得意地说道:“怎样,郎君知道我不是说大话了吧?”
敢情这位老人家是因为怕人轻视,这才突然动手的!
那年轻男子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说道:“阁下着实武艺高强,若非我多事,恐怕这些人不够你三拳两脚打发的!”
“那就对了。”赤毕嘿然一笑,这才好奇地问道,“刚刚郎君说什么京兆府廨,莫非是公门中人?”
“阁下弄错了,我是军门中人,并非公门中人,只是适才一惊慌失措的妇人,说是看到有一拨气势汹汹的宵小之辈往她家的酒肆去了,于是出来求救,我方才过来看看。”年轻男子说到这里,突然歉意地拱了拱手道,“是我之前孟浪了,我姓李,名光弼,千牛任满,尚未选官。”
若非知道你是李光弼,我和你啰嗦这么久?杜士仪上任朔方之后,曾经令他在长安寻访这么一个人,赤毕倒是轻轻巧巧就打探到了——毕竟,李光弼乃是契丹降将李楷洛之子,李楷洛爵封蓟郡公,官拜左羽林大将军,往年曾经征战幽燕和陇右,故世之后谥号忠烈,算得上是武将里的一号人物,故而他远远见过李光弼几次。可见过不代表能够接触。即便他在李家所在的里坊巧妙设了这家酒肆,可依旧难以设法和李光弼搭上线。
如今南衙十六卫几乎只是徒具虚名,就连昔日荣宠备至的千牛也变成了虚名,李光弼亦然不怎么进宫当值。可此人并不如同两京其他贵幸郎君那样喜好呼朋唤友,一心练武读书,出门也是到亲友家,酒肆妓馆从不得见,赤毕几乎是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可今天在这种要命的地方碰到了,结交其次,他也总得弄清楚此刻的见面是偶然还是另有缘故!说起来,李光弼言说有一所谓惊慌失措的妇人拦人求救,这倒是值得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