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谦逊,他有个好父亲,你可没有!”武氏懒洋洋拉过了锦被盖在自己身上,这才轻声说道,“不过裴郎也不是没好处,当初他要是学那些杀妻明志的家伙,我早就没了今天。他为人古板,在朝中指不定会有人瞧不惯他,不比你精明,你可多帮帮他。”
让情夫帮丈夫,这种话武氏说得毫无半点滞涩,而李林甫这个听者竟也毫无愧疚地连连点头:“这不用你说。裴兄之事,就是我的事。”
“那就好!”武氏一个灵巧的翻身,竟又把李林甫压在了身下,媚眼如丝地说,“哥奴,再来一次!”
又是一回被翻红浪的大战之后,两个赤条条的人方才心满意足地分开。然而,趁着午后刑部没什么大事偷偷溜出来的李林甫却不敢在裴光庭这座光德坊别业多停留。尽管裴光庭就算回来,应该也会去平康坊的官邸,可保不准人是不是会突然回到这里,被抓个正着就麻烦大了。于是,他蹑手蹑脚下床收拾干净了,穿上衣服的时候,这才突然想起了此来的另外一个缘由,连忙转过身来。
“三娘,我差点忘了有件事要求你。云州长史杜十九郎前时写信给我,请我帮他一个忙,把平州的一个武官侯希逸调到云州去,说是他们当初在奚王牙帐时有些交情,此人精通奚语突厥语,他如今奉旨募兵,正好用得上。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我若是亲自对裴兄去提,未免小题大做,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什么小题大做,你以为裴郎在铨选上头会听我一个妇人的?”武氏没好气地向李林甫丢了个白眼,可见他赔笑打躬作揖,她最终微微动了动下巴,“知道了,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武官,我回头让人给裴郎下头的令史捎句话。料想云州缺人,一般的武官未必愿意去,这事情不难。不过,你可记着,那杜士仪欠你一个人情,你可就欠我一个人情!”
“你我之间还要分得那么清楚么?”李林甫笑着用手指勾起了武氏的下巴,见其得意地一笑,他再也不敢耽搁,立时匆匆出门去了。
等到熟门熟路从裴宅后门上马,由一条不起眼的十字小街离开,又在一处用作掩护的民宅中换了行头,李林甫方才在随从的前呼后拥下出了光德坊。
眼看崔隐甫复出,宇文融官复原职,不日就可能回朝,而杜士仪刚到云州便风生水起,甚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但跟去帮忙的悉数各自得官,征辟的也一个不拉,甚至连妻子都早早封了诰命。这样风头正劲的红人,又远在云州不会和自己争道,他当然乐意向杜士仪卖点人情。
只希望武氏的动作迅速一些,毕竟,杜士仪请求征调几名武官的奏疏应该已经到尚书省了!
平州的渝关守捉,也就是后世被称之为山海关的地方,尽管时值六月,白天酷热,但夜晚却凉快得很。躺在满天繁星的夯土长城上,侯希逸嘴里叼着一根草杆子,脸上赫然流露出了几分茫然。当初奚王牙帐那件事结束之后,裴旻为他请了功,可他执意调回平州,最终只是赐了一个卫官。折冲府校尉的名义在初唐的时候兴许位高权重,可在如今府兵制已经名存实亡的情况下,却已经烂大街了。若非他和渝关守捉的守捉使,也就是这儿俗称的将军有故,兴许也就闲置发慌了。
“校尉,又在看星星?”
一个中年兵卒敏捷地跃了下来,见侯希逸只是看了看他便继续呆呆看着星空,他便干咳一声,神秘兮兮地说道:“校尉,有一位年轻娘子摸黑赶到了咱们渝关守捉,点名要见你,还说是故人。”
侯希逸这一年已经二十有五。他父亲是唐人,母亲却是高丽人,在母亲的念叨下娶了妻室,但如今身在渝关守捉,自然是夫妻分离。这渝关守捉所处之地,在开元八年契丹一口气吞下了营州之后,曾经一度危若累卵,但随着开元十一年,契丹最终退兵,营州和安东都护府又重新迁回了柳城故治,这里就再次变成了一个最最无聊的地方。在这儿的军卒一年到头都难能见到几个生面孔,更不要说是女人。所以,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找我的女人?这怎么可能!你们全都是一个个见了女人便嗷嗷直叫,哪会那么好心来知会我?”
“这个嘛……”中年军卒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即叹了一口气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