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从前闲来无聊时教给玉真公主的,这会儿没想到竟然能够用上,他只觉好笑得很,但与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玉真公主可不会是轻易在御前使小性子的人,这结结实实的一状,看来告得恰到好处!
玉真公主拂袖一去,里头须臾就有一个人追了出来,却是高力士。可这位在宫里说一句顶一句的右监门卫将军,却只是嚷嚷了一声贵主,眼见得玉真公主头也不回,他吩咐左右内侍去追,自己却纹丝不动,而且还侧头瞟了杜士仪一眼。尽管两人不是第一回打交道了,可面对此次一计接着一计的局面,他仍然分外满意,笑吟吟地迎上前道:“杜补阙这是来送中书省的公文?说起来,大家眼下心绪不佳……”
李隆基的心绪为什么不佳,杜士仪作为始作俑者,又怎会不知道?他故作讶异地询问缘由,见外头其他内侍无不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高力士却三缄其口,只是笑着抬手请他入内。果然,等他到了李隆基面前一行礼,立时便听到了一个恼怒的声音。
“杜君礼,那杨氏女是怎么回事?”
如果可以,杜士仪不希望玉奴进入那些达官显贵的视线,可事与愿违,自从他收了其为弟子学习琵琶,此次又将其接回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就注定了情势要向另一个方面发展。于是,他愕然抬头之后,便连忙装作有些不解的样子反问道:“陛下所言杨氏女,是指臣的那个女弟子?”
“不是她还有谁!刚刚元元还气势汹汹地跑来和朕理论,道是她难得收了一个精通琵琶而又蕙质兰心的弟子,结果王毛仲之妻便跑到玉真观求亲,而且言语之间颇有威凌之意!”李隆基是一时被玉真公主怄得有些恼火,故而竟是没有察觉到自己隐隐之中并没有为王毛仲辩解,“事情是因你而起,你难道还不给朕一个解释?”
“陛下,臣这实在是冤枉得很。”杜士仪见高力士上前,便顺手把手中那一堆白麻纸的文书全都转交了过去,这才拱了拱手道,“陛下,二位贵主一直都听说过臣在蜀中时收下了一个女弟子教授琵琶,又闻听她人在长安,早就见过她两次。因为臣妻王氏乃是陛下赐婚,如今金仙观主身边失了一得力臂助,常常觉得膝下寂寞,而玉真观主亦是想有一知心人承欢膝下,顺带也能够常常带去陪伴金仙观主。再加上臣那女弟子甚是聪颖,这才动了收徒之念。”
尽管这是和当初王容入道避权贵求亲同样的办法,但这一次杜士仪故技重施,却不止是为了给玉奴暂解一时麻烦,而是为了另外给王毛仲上眼药。说完这番话的他,见李隆基面露斟酌之色,他便再次长揖行礼。
“陛下因此事质问于臣,臣却不得不谏陛下。王大将军本陛下藩邸旧人,而后又牧马有功,可陛下宠眷恩惠,亦是足可酬其功劳!如今王大将军和左领军葛大将军互为婚姻,双双典禁兵,此本就不合适!如今其妻又因婚事强求玉真公主,更足可见其刚愎自傲。”
高力士目光倏然一闪,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在天子案头将那些公文摆放了整齐,眼角余光却瞥见,李隆基那神情分明是阴霾重重。即便如此,下一刻,他便只听天子恼火地喝道:“杜君礼,你可知道你在指摘何人?”
貌似震怒,却依旧只叫他的表字,而不是他的名字,足可见他的话李隆基是听进去了!
杜士仪当下拱手低头道:“臣自然知道。臣犹记当年京兆府试前夕为左羽林卫卫士劫杀,由此可见北门禁军之中,所谓军纪军令皆取决于上官,而非忠于陛下。臣并不敢因私废公,妄奏大臣!”
第537章 求之不得的中伤
当高力士送了杜士仪从紫宸殿出来时,他往身后以及大殿外侍立的内侍们环视了一眼,撂下了一句不无分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