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得意弟子若是能够遇到好机会,一定能够大放异彩。”
听到王容在陈宝儿走后这么说,杜士仪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微微笑容,但旋即轻叹道:“希望吧。他的出身实在是太寒微了,那些所谓的寒素,祖上总有一两位出仕过的先辈,更不用提读书人,宝儿却是张家村唯一的读书人,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农人。如今的门第出身虽则不如魏晋,可仍然是时人最重视的。无论选官也好,婚配也好,尽皆如此。治世重门第,重资序,而乱世方才出英豪。”
杜士仪这一句有感而发,让王容心中怦然而动。这种话寒素子弟说出来毫不奇怪,而杜士仪即便曾经家道中落,却也是关中大姓京兆杜氏的子弟,相交者大多出自名门,他能够这么说,怪不得就从来不曾在乎过,她亦是商家女!
“杜郎……”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杜士仪几乎顺理成章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旋即才突然哑然失笑道,“愤青了,幼娘勿怪。这是我一个神交已久的同姓说过的一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而他还有一句更加让人心折的诗,那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只可惜,他看到的那些不平事,无能为力做不了什么,只有写写诗义愤填膺发发感慨。”
王容咀嚼着这些愤世嫉俗的诗句,不知不觉地问道:“那你呢?”
“我?”杜士仪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说道,“说易行难,我之所愿,妻贤子孝,亲友融融,目之所及的不平事先管好了。若是这些都做到了,再费神去想治国平天下的大事吧!不过,现在与其想那么深远,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娘子可知道如今的吴郡第一世家是哪家?”
王容若有所思地说道:“是陆氏无疑。”
“不错,袁使君暗示我去见见陆家人。虽则我这些天已经大略摸清了这苏州吴郡各家的情形,但这父子二相,兄弟同朝的陆家,门却不好进啊!”
“纵使陆氏父子二相,兄弟同朝,可杜郎一样名满天下,京兆杜氏亦为关中豪门,怎会怵了他们?”王容顽皮地挤了挤眼睛,这才若有所思地问道,“杜郎是怕陆氏不在乎茶政,反而更在意蜀人迁南?须知我们避开了吴郡,而是主攻会稽,应不会触碰其鳞才是!”
第495章 吴郡第一家
当年杜士仪在洛阳,漫步于敦化坊的时候,就曾经对那种从容雅静到几乎懒散的氛围印象深刻,而后路过陆象先和源乾曜两人的宅邸时,这才明白了其中究竟。而对于陆象先那句流传千古的名言,他自然更不会忘记了。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陆家自汉之后,累世显贵,陆象先高祖陆琛,本为陈给事黄门侍郎兼中书舍人,因为泄露禁中之语而被赐死,时年四十二岁。而隋灭陈,唐代隋而主天下,陆家人亦是入朝为官,但在陆象先之父陆元方之前,陆氏子弟的宦途不过平平。谁也没有想到,陆元方陆象先父子能够先后拜相。
即便此前陆象先早已罢相,而后更因为心向睿宗,不太被李隆基待见,数年前又丁继母忧,在苏州陆氏老宅中守了整整三年,但一朝起复,先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后为邻近长安的同州刺史,即便不入三省,依旧无人敢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