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侍御,裴御史,小人确实是贪心不足,小人也知罪了。倘使二位有什么差遣的地方,还请明示,小人一定竭尽全力!”
倘若真的是要杀鸡儆猴,杜士仪大可让人直接把他押回雅州都督府,可既然没有,那么说明对方兴许还有用他的地方,这是唯一的生机了!
这直截了当低三下四的表态,自然让裴宁面露讥诮,而杜士仪则是淡淡地说道:“既然你愿意戴罪立功。那你现在便回雅州去,三日后把你那些同盟者都召集到都督府,就说我有话要对他们说。倘若你想就此远走高飞,我也不阻拦你,只要你愿意刑部到时候发海捕榜文于天下,牵累你的家眷!我这个人并不喜欢株连,但若是有必要,我也并不是不会用株连!”
原本已经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赵冠生顿时打了个寒噤。一想到日后要隐姓埋名度日,他不得不选择了屈服,垂头丧气答应了一声后,他又深深行了礼,这才支撑着想要站起身。
然而,刚刚正襟危坐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他的腿脚都完全麻了,这么一动便是一阵阵犹如万蚁钻心似的疼痛,险些一个踉跄倒地,幸好他还算是颇有毅力的人,稳住身体后咬牙切齿忍着不适摇摇晃晃出了门。知道所有随从都已经被扣,他对杜士仪身边一个精壮随从解释了一句后,本以为对方还要入内请示,谁知道那人只打量了他一眼,就一言不发地走在了前头,最后随手推开了一间屋子。
“人一个不少,你们可以走了!”
等到赵冠生带着一行随从,狼狈地离开了叶家寨一里多地之后,方才有从者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是回雅州,还是……”
“蠢货,当然是回雅州!”赵冠生气不打一处来地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家伙,想起之前就是此人在杜士仪等人面前做出了撒钱的愚蠢举动,他几乎都想把人直接丢给杜士仪处置,可想到对方根本没有提到这一茬,他只能恶狠狠地训斥道,“人家是朝廷命官,就连卢都督都要派出儿子随行向导,恭敬相待,我还能怎么样?要是我敢逃,你们一个个全都要受株连!先回雅州,为了我自个儿的身家性命,也顾不得别人了!”
疾言厉色地把一干从者训斥得谁都不敢做声,赵冠生方才用力一挥马鞭,面露戾色地吩咐道:“回雅州!”
赵冠生这一走,裴宁见杜士仪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冷不丁开口问道:“你初来乍到雅州,却能够在这里正正好好撞上这么一个人,这世上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吧?”
“三师兄慧眼如炬。”对于裴宁这个知情者,杜士仪自然不会隐瞒,当下含笑说道,“幼娘既然先走一步,有些消息,她自然耳目灵通。”
“我就知道!”裴宁露出了并不意外的了然之色,可想了一想后就开口问道,“你有把握那赵冠生真的能够依你之言,把与他同进退的人都召集到雅州都督府?若他跑了,你真的要让刑部发海捕文书?”
“兵不厌诈。”
用这四个字结束了这一段简短的对话,杜士仪便使人去打探卢聪那边的情形。果不其然,叶鬼主和村寨中的长老以及其他长者们,把卢聪奉为了上宾,不但拿出了自酿的好酒,山中采摘的最好山珍,打来的最新鲜的野味,以及山民们养的黑山羊等等各色最好的东西,款待曾经为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的恩人之子。而卢聪虽百般推辞,可仍是扛不过那一轮轮的劝酒,最终完全喝趴下了。于是,叶鬼主便顺理成章地把杜士仪一行人留了下来。
这位叶家寨实质上的主人的想法很简单,他固然不至于存着加害之心,但提防之心却不能没有。他只想验证一下那位年纪轻轻的殿中侍御史,是不是能够给村寨带来真正的利益和好处,只想验证一下卢聪带来的人,是不是如同他醉酒之后所言那般神通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