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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校对版] 府天 2473 字 2022-10-20

“我如今已经年过四旬,哥奴你是三十许,而杜十九郎却要到明年初才刚好二十。如此年轻便官居左拾遗,几次三番为圣人赏识,后生可畏啊!”

“宇文兄所言固然不错,但正因为年轻,杜十九郎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师,势必要出外的。”李林甫笑眯眯地捋着下颌几缕长须,轻声说道,“而宇文兄只要能够把括田括户之事推行到底,圣人绝不会舍得放你外任。你刚刚升任殿中侍御史不久,陛下便点了你为覆囚使,可不是大显器重?更何况,我从惠妃那儿打探得知,陛下曾几次透露,对你还有大用!”

尽管大器晚成的宇文融看着锐意进取的杜士仪,颇有一种恨不正当年少时的遗憾,可李林甫这话无疑让他心中大为舒坦。尤其是大用二字,让他不禁大有精神。然而李林甫却狡猾地避过此节不谈,而是似笑非笑地说道:“杜十九郎所言之事,倒是好主意。王守一此人害我舅父丧命汝州,眼下治不了他,让他颜面大失也是好的!宁王那边,我自有办法!”

十一月十六,正是王守一娶媳之日。然而,也就是在这一日清早,宁王宅中突然派人来说,宁王昨日偶感风寒,一时身体沉重,不能前来观瞻这喜庆之礼,故而提早命人送来了贺礼。尽管心中有些不高兴,但宁王是天子都要敬礼的长兄,王守一自然也只能认了。可谁知道如此一起头,申王、岐王、薛王,这三位天子亲弟竟是全都派人来说没法参加。其中岐王的理由最为奇葩,竟是说自己已经醉死在床!

王守一板着脸送走了三家信使,当即气咻咻地再次砸了一个杯盏。可是,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自然深恨王守一,两人打发了一拨人前来知会,道是这几日要闭关清修,不理俗务。有他们俩做榜样,其余贵主也都使人送礼,自己却以各式各样的理由不来。待到晚间迎娶时,新人青庐拜堂,而喜堂之中空空荡荡,宾客就只有小狗小猫两三只,就连蔡国公主这嫡母也借故不到场,气得王守一几乎倒仰!

驸马郎娶媳,宾稀客绝!

也不知道是哪个促狭鬼如是打趣了一句,转眼间各方就都知道了。那户与王守一联姻做了亲家的自然是后悔不迭,而硬着头皮去赴宴的更是懊恼自己消息滞后。一时间,王守一竟成了莫大的笑柄。而作为绊住了宁王的最大功臣,武惠妃便笑吟吟地对瑶光道:“想让宁王给他做面子?那也得他自己聪明才行!纵不是哥奴使人求我对宁王说一声,就说玉真和金仙二位贵主差点失去了一个好徒儿,岂还会任由他王守一耀武扬威?”

而在御史台收押了王钧,历经数日的审讯之后,便将结果呈报了天子。李隆基在得知王钧这小小一个洛阳县主簿,竟然累计受赃六千贯时,又惊又怒的他便越过大理寺,直接令中书省拟了制书。

当庭杖毙,以儆效尤!

第366章 速刑杖杀,灭口遭疑

世人皆以为廷杖大臣,明朝最甚,然而唐自武后起,杖责大臣就渐渐成了家常便饭。虽未必如明代那样,但凡忤逆圣意便往往以杖责廷辱,一时成就了士大夫受廷杖反扬名的畸形价值观,然而,武后年间是杖责忤上大臣,李隆基是杖责犯法大臣,这杖刑甚至杖杀,前后的例子已经不能尽数。

因而,捏着杖杀王钧的制书,杜士仪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他封还过杖责姜皎的制书,又在杖责裴伷先的问题上谏劝过,而今王钧因受赃而由天子制令杖杀,他若任其从手边就此而过,那也就显得毫无原则了。就算他是揭出王钧之事的始作俑者,此人贪赃枉法,还贿赂求职,确实罪责非轻,可即便按律当死,也不当如此之死!再者,正有人想着杀人灭口呢!

“王钧洛阳县主簿,非监临主司,其受赃当以坐赃致罪论处。其受赃六千贯,远过三十匹之数,上负天恩,下愧民心,罪莫大焉。然永徽律疏有云,诸坐赃致罪者,一尺笞二十,一匹加一等;十匹徒一年,十匹加一等,罪止徒三年。以王钧之罪,当徒三年,若以其罪重,以监临主司律重处,亦只绞刑。臣左拾遗杜士仪,据实上封!”

这一上封到了门下省侍中源乾曜面前,这位不哼不哈的老好人简直给气乐了。有心把杜士仪叫来责备一番,可他又知道这小子的牛脾气。可若是不责备,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东西到了御前的后果。思来想去,他索性袖了此物往见张说。果然,这位兵部尚书兼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宰相见了此书,登时眉头一挑。

“后生可畏!”张说用手指弹了弹这一张白麻纸,面上露出了激赏之色,“他此前封还杖姜皎的制书,还有人责他徇私;可之后在御前因裴伷先之事而陈词时,在我们三个宰相面前,他仍旧侃侃而谈;现如今这王钧分明罪莫大焉,而且与他无亲无故,他却依旧按律上封,这对律法的熟悉,竟不逊于法吏,更难得是这份胆子!源翁来见我,无非是出自一片爱护之心,既如此,我们这两个宰相替他担待一二又如何?”

“咦?”源乾曜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