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
“我不管他伪造了什么身份,连乔纳森都能变成无辜者,何况是他?”亚娜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他是我的仆人,是我出于好心买下的奴隶!”
她最受不了这个,受不了现在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的年轻人。亚娜陡然捏着阿诺德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库帕拉殿下,您要是心中对我的弟兄姐妹们有什么不满,也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出来,那很粗鲁,而这就是我的警告!今日的第二次!”
米哈伊尔骇然抬头。
——他早就认出来了,但难以置信。他早该确定的,毕竟那是他的第一把开锋利剑;他四岁时得到了它,它本该待在他位于烈阳城的忏悔室内。现在,它被熔铸成了镜框和银链,吊着的十字架和绿宝石也是剑柄上的装饰;那两片“水晶”是艾登王国献上的贡品,只有拉斯维特主教亲手制作并献给圣城的玻璃才会如此无色透澈、水光潋滟。
阿诺德温驯地将下巴交给她的手掌,一动不动地屈着膝盖、弯着脊背,因醉酒而泛红的脸颊上显现出虔诚无比的光辉,努力地不流露出任何忧伤的神情。
亚娜心软了,放下他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转向米哈伊尔,声音稍显缓和:
“不要惹怒我,殿下。是我选择离开圣城,但我仍然是父神的女儿,祂在这地上的圣徒。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回到圣城,成为你们的噩梦。您或许是某位神祗的孩子,但目前来看过于稚嫩了。而等您长大之后,就不会有来阻碍我的想法了。”
亚娜放开阿诺德,拍拍他的脸颊,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奶奶一样慈祥的吻。阿诺德醉醺醺的,压根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哀求道:
“原谅我。”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亲爱的。你做得很好!”
亚娜鼓励道。阿诺德这才放松下来,靠在她柔软的长裙里,幸福地睡着了。她面露不忍,缓缓抽出手臂和裙角,将他靠在椅子上,往长桌首座行去。
“您不带他走吗?”米哈伊尔最后询问了一句,感到伤痛和疲倦潮水般狡诈地漫过了自己的头顶,几乎叫他站立不稳。
“他不是战利品。”一条鹅卵石小径从分离的藤蔓屏障中显现,女先知款步走远,摆摆手,绿叶白花和淡紫、橙红色的黄昏渐次淹没了她的背影,“更何况,他并不想被我拯救。”
作者有话说:
[6]葡萄园和仆人的比喻是新约里经常出现的,原文基本都是说主人出去办事,给三个仆人发银子叫他们打理产业,第一个投资赚了一倍,第二个放贷收利息,第三个埋起来不动,巴拉巴拉。这里引用主要是为了有点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