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昕却像是被他激怒了,瞪着一双红眼说:“你只想做张安的朋友,做他哥,做他上司,做他情人,是吧?我抽根烟,你就想让我戒,你徇私舞弊,搞办公室恋情,给对方律师透露案情,我是不是应该举报给律师协会?就算你是瑞鑫的合伙人,应该也不能幸免。”
“我没有搞办公室恋情。”
“哦,我懂,你们那个圈子,反正就是那种关系,那就叫小情人,行了吧,”徐衍昕语无伦次道,“我做了十几年模范生,从没干过坏事,唯独对你的小情人语气冲了一点,你就替张安来找我算账,你从前怎么不这样?你以前还带我逃晚自习、逛酒吧、偷偷去b市,你那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强的正义感?如果你那时候有,我也不会……”
徐衍昕声音一下哑了,“你走的时候,我也不会那么难过了……”
江屿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徐衍昕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掉。
十几岁的时候,徐衍昕很少在他面前哭。然而二十六岁的徐衍昕,却像是有流不干的眼泪。江屿盯着那些泪珠,似乎也愣住了,“为什么?”徐衍昕却以为他在问,为什么要难过?
“你怎么能丢下我?”徐衍昕一边控诉他的恶劣,一边还记得给自己挽尊:“而且连漫画书也没还我,你知不知道,那套漫画书绝版了,现,现在很贵的。”
明明下定决心了。
但他还是没忍住更加靠近了徐衍昕一点,两人的额头贴着额头,徐衍昕手里的烟已经掉了,然而这傻子却还惦记着不能随地乱扔垃圾,要低头去捡,江屿却扳正了他的肩膀,“别动。就这一次。你好好听我说。”
徐衍昕抽抽鼻子,乖乖地望着他,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琥珀色的眼睛又圆又亮,像雨后的葡萄。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他始终没有对徐衍昕的眼泪免疫。那些被压抑的东西,即将从他的喉咙里喷薄而出。他有一千一万个问题想问,但它们都指向同一个内容。可惜他是个胆小鬼,只敢从里面拣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又是张安,简直没完没了。
徐衍昕对他说:“你为什么不能喜欢女生?”
江屿听了,心想果然,笑了下,“可我做不到。”
“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喜欢男生?万,万一你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同性恋呢?”徐衍昕又说:“不,我不是想说这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江屿,如果你爱上的是一个女孩,那该有多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讨厌张安,我是不是真的变得很坏很坏……”
江屿注视他,看他棕色的瞳孔,也在看瞳孔里的他自己。
原来他也会露出这么可怜又矫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