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到了江屿妈妈开的馄饨店。隔着油腻的推门,那股香气混杂着人的交谈声飘来。他推门而入,点了一碗馄饨,刚坐下,就掉了一滴眼泪,他被那滚烫的烟火气烧到了,所以泪腺失控。他哭完,吃完,才惊觉身上没一个硬币,他急得不可开交,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了他对面。
江屿跟了他一路,从比赛大楼到游戏厅,到阴暗的小巷,到馄饨店。
他叼着烟,把徐衍昕丢在垃圾桶里的羽绒服捡起来,看见了那洁白的领毛上的那点酱汁,他插着口袋看徐衍昕哭哭啼啼地跟小巷子里的猫对话,看他那抹孤零零轻飘飘的影子钻进他妈的馄饨店。
江屿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总不能说是正巧路过吧,连他自己都不信。
因为想见他,又担心附近的治安问题,所以连着几天看他从他妈妈的车里出来,再经过几小时坐回他妈的奔驰——这样的话,他更说不出口。
好在眼前的人挂着眼泪,呆呆地眨了眨眼睛,问:“这,这是我的羽绒服?”
“我带你去个地方。”江屿答非所问。
“不要。”
徐衍昕这回倒是很快地回答了,看来还在生闷气。江屿心里笑了下,他不仅不讨厌徐衍昕那故作冷漠的表情,反而很喜欢。像徐衍昕这样不会演戏,喜怒于色的人为了他故作姿态,怎么也是值得高兴的吧?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撑着下巴,笑道:“哦,那我是不是该报警?这里好像有个吃霸王餐的。”
徐衍昕皱了下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他轻轻地笑了,敲了敲桌子,低声说:“跟我走吧。”
他自顾自地走到门外,然后轻微地回了下头,那单薄的身影似乎正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别别扭扭地跟了过来,并不正眼看他。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期间徐衍昕打了个很轻微的喷嚏,江屿拖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他,徐衍昕下意识地想摆摆手说不用,但想起来他们还在冷战,所以很高贵冷艳地轻瞥了他一眼,说不要。
江屿叹了一口气,好像真的很无奈似的:“你还准备生多久的气?”
“我从没生过你的气,”有气泡涌进了徐衍昕的喉管,让他哽咽,让他委屈,“我明明从来没有惹过你,但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很讨厌我,还说我别有企图,后来在清水县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不理我了,我跟你道歉,跟毛猴说都不管用,要是我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你也该告诉我的,你知不知道这样冷战会让我有多难过……你怎么能这样?”
他说得稀里糊涂、语序颠倒,满是怨气,但江屿始终很安静地听着,他更觉得自己就跟被打中七寸的蛇一样,被拿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