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仍在喋喋不休,温稚双腿犹如灌了铅,浑身像被一盆冷水浇透。
当年司明沉站在雪地等了他一夜。
那一夜,司明沉该有多难受?
是想跟他说些什么吗?
可是他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件事。
温稚压着眼眶的酸涩,继续站在门外,没有迈进去的力气。
他不敢相信,温祁山竟然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当年司明沉还是个孩子,温祁山是怎么忍心的。
怪他天真,他一直以为温祁山不知道他暗恋司明沉这件事,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成为了温祁山针对司明沉的根源。
晴晚见他脸色很差,连忙问道:“怎么了?”
温稚垂着脑袋,紧紧攥着门把手:“没事。”
晴晚与助理对视一眼,叹口气:“那我们现在进去吗?”
温稚沉声回头:“你们先等我,我先进去。”
晴晚:“好。”
“你如果不想跟我过下去,就离婚!那件事你现在提有用吗?没用的话就闭嘴!”
温祁山边说,边将茶杯扔下门外。
温稚推开门,飞来的茶杯正巧砸在温稚肩膀,他闷哼一声捂住肩膀,抬起冷漠的视线与温祁山对视。
温祁山拧着眉,带着一瞬后悔,但紧接着又嘲道:“这不是温大明星吗?您来干什么?您上次不是说,不管我们了吗?”
温稚目光冷冷地扫向两人:“如果换作平常,我可能会好言好语地说——爸,我不会不管你的,你今天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我们好好解决。”
温稚冷漠不明的态度,让温祁山和温稚继母带着几分疑虑。
继母现在已经冷静下来,有些后悔刚才与温祁山的争吵,温稚再怎么说也是温祁山的亲儿子,有温稚在一天,就不会放任温祁山不管。
但现在她有些后怕,她担心温稚听到了她和温祁山刚才的谈话。
温祁山眉心紧紧拧着:“你到底什么意思?”
温稚没有拐弯抹角,走到温祁山与继母面前,眼睛盯着两人:“当年,司明沉来找我,是什么时候?”
温祁山表情一怔,带着些被戳破的恼怒和心虚:“你在说什么?”
温稚的耐心已经被耗尽:“我问你们,当初司明沉在雪地里站一整夜,是几月几号!是什么时间!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骗他说我不想见他!”
这段话的每个字,是温稚吼出来的。
他双眼通红,却没有掉眼泪。
酸涩的眼眶满是失望、愤怒和心疼。
温祁山一声不吭,没有说话。
他历来把威严看得很重。刚才温稚的连番质问,让他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被挑衅。
温稚表情带着几分可笑:“我一直以为,您虽然糊涂,但至少是爱我的,至少人没有那么恶毒,但我实在无法接受,在四年前我跟司明沉结婚后,您还要帮着桑祁去骗他,伤他的心。司明沉做错了什么,让您这么针对他!您就见不惯我和司明沉幸福是吗!”
继母低着头,紧紧攥着衣裤。
温稚的彻底失望她看在眼里。
之前他们只是失去司明沉的帮扶,但至少温稚对他们还不错。
可今天温稚这件事后,对他们的态度将成为未知数。
为了后半辈子的安稳,温稚继母缓缓说道:“小温,当年司明沉找你的那天,是他出国前一天。”
温稚注意力放到继母身上。
继母声音很弱,讨好地看着他:“当年你爸也是糊涂,觉得司明沉没有前途,不想让你跟他在一起,怕你跟着他受委屈,所以才那样做。你就可怜可怜他作为父亲的心情,原谅他一次可以吗?”
“他是怕我受委屈,还是怕他自己受委屈?”温稚戳破这层虚伪的说辞,“你们只是看重利益罢了,说句难听的话,你们跟卖孩子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拿我换取利益罢了。”
“够了!”温祁山起身用手指着温稚:“司明沉那时有什么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年除夕翻墙出去是为了陪他,桑家好歹也算名门,桑祁又那么喜欢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受益,我哪里做错了?我直接告诉你吧,当年我就是故意让佣人四个小时才去回复他,就是为了让他吃些苦头!”
“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没做错吗?司明沉那时还没成年,你是怎么忍心对他那么刻薄?零度的天气,他在庭院整整等我一宿,你是怎么睡得着的?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提起这件事,温稚的情绪无法再保持平静,心脏被狠狠揪着,疼得厉害。
“你用那种手段对待司明沉,在他接管司盛后,也没有对你怎么样,或者暗中给你使绊子,甚至跟我结婚后对我们家一直很照顾。”温稚眼睛泛着红,声线哽咽:“你跟他的二叔完完全全是一类人,他凭什么被你们这么欺负。”
温稚沙哑的哭声传到门外,晴晚和保镖们轻轻叹息。
小助理抽着鼻子:“原来温哥和司总那么早就认识了。他的父母也是,当初为什么要拆散他们?而且也太狠了,把司总扔在雪夜站着,至于么?”
晴晚年龄比较大,和小助理关注的点并不一样。
她喃喃说道:“如果司总那天放弃等温稚,也许不会被冻到,但他没有。没想到司总居然这么痴情。”
保镖这时问:“我们还需要进去吗?”
晴晚摇头:“等他出来吧,他现在心情应该很不好。”
屋内,温稚已经不想再跟温祁山争辩,他现在觉得,自己的父亲无药可救。以温祁山的三观,他们不太可能达成共识。
“既然你觉得,你当初没做错,现在就不应该继续死死扒着司盛吸血,从头到尾也不应该接受司盛的好处。”
“这套房子,已经给了你们,我不会再要回来。但未来,我也不想跟你们再有什么牵扯。从今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如果遇到紧急事情——”
温稚舒了口气,态度坚决:“去给你喜欢的桑祁打电话,看他会不会来救你。”
说完,他转身。
继母见他要走,在他身后拼命说着好话:“温稚,你难道真的不管你爸了吗?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你好啊!虽然他做法不对,但是血缘是永远无法舍弃的感情啊。”
她拉着温稚的袖口,锲而不舍地跟温稚说好话。但温祁山态度却没有丝毫缓和,绷着脸一言不发。
温稚最后看了两人一眼:“我不希望拥有这种,一边打着对我好的名义,一边却肆无忌惮伤害我爱的人的这种亲情。”
“你们好自为之。”他毫不犹豫离开。
“小稚!”
“小稚!”
温稚站在门口朝大家说:“走吧。”
这个晚上,温稚独自在家里度过。
管家发现,自从晴晚将他送回来,他的情绪一直不高,就连吃晚饭时也提不起精神。
起初,管家以为温稚只是单纯思念司明沉,还开玩笑说两人感情好,彼此黏糊。
可到了深夜,温稚依然坐在客厅独自发呆,这让管家很意外。
他走到温稚身边,低声问:“温少爷,您是想念司先生了吗?”
温稚靠着小南瓜,轻轻点头。
管家脸上划过一丝庆幸,幸亏不是因为别的事,否则司明沉不在国内,处理起来会有些棘手。
“如果您想司先生了,等欧洲那边天亮,可以打个电话。”
温稚强挤出一抹笑:“谢谢您,我没事,您回去休息吧。”
管家从来没看到过温稚这样。
“温少爷,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温稚没回答,而是问:“您照顾司明沉多少年了?”
管家浮起慈祥的笑容:“我啊,从他三四岁时,就在司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