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页

这时外面的屈鸣鸣等人也站了起来,她接过秋雨递来的帕子,包了一块玫瑰饼递给乔玉凌,低声道:“世子,大皇孙脸皮薄,等会儿您把这饼避着人送给他吧,让他填填肚子,他今儿事可多着呢,千万别饿着了。”

乔玉凌感激接过:“我知道了,屈姐姐你可真好。”

屈鸣鸣笑得温柔:“承蒙世子夸奖,举手之劳而已。”管长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装腔作势,眼底有淡淡无奈。

太子妃的葬礼请了慈恩寺的大师们念了七日七夜的《往生》《地藏》两经,一切规格仪制自然是繁复又隆重的,前来奔丧的众人按照规矩和辈分穿戴,时辰一到,分内外眷列队站好,屈鸣鸣和管长乐此时便得分开。

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道程序:长子摔盆。

大皇孙被带到太子妃灵前,他到底是龙子凤孙,教养气度不凡,即使当着这么多人面,也并不怯场,神色肃穆,眼眶泛红,好些长者看了不免暗暗点头。

阴阳盆在灵前烧了七天七夜的纸,边缘已经有些烧焦的痕迹。大皇孙接过礼部祠祭清吏司郎中递来的陶盆,稳稳拿住,正要一鼓作气摔下去,却突然腹中一阵绞痛,顿时脸色一白,下意识夹紧了屁股,手中用力,这一下便没有摔下去。

在如此重要的出殡礼上出了岔子是相当严重的问题,百来双眼睛都注视着,有人面露疑惑,清吏司郎中也脸色一变,忙凑近小声提醒道:“皇孙殿下,您别怕,用力把阴阳盆摔碎即可。”

大皇孙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此时腹中翻涌的厉害,忍得也实在辛苦,不敢松一口气,就怕这口气松了,不仅自己会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就连母亲的葬礼也要被他给毁了。一时既不敢松手也不敢用力,身体又着实难受,脸上布满冷汗,虽极想保持镇定,但到底是个孩子,又能忍耐多久,一时眼睛都红了。

众人不免疑惑,却又不敢窃窃私语,只好打着眼色,眼看时辰已到,若再耽搁下去只怕太子妃出殡都会受到影响,太子被小曹公公扶着站在一旁,见此不免脸色难看,沉下脸来警告了一声:“世则,你在干什么!”

然而来自父亲的指责却叫大皇孙吓了一跳,提起来的那口气就泄了,只听‘噗’地一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地响起,大皇孙终于没忍住一泻千里,他此时脑海里只剩两个字:完了。同时手里一松,阴阳盆终于落了地,噼啪碎成了几快,也算完成了它的使命。

众人都被大皇孙的神来之笔给惊到了,夏季天热穿的也少,又是一身的白,慢慢的大皇孙屁股上就有淡黄的东西透出来,紧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散开来,众人愕然的目光都落在大皇孙身上,他本就敏感,此时更是脸色烧红,茫然无措,只能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竟是吓坏了。

清吏司郎中忙一把抱过大皇孙递给身边的丫鬟让赶紧带下去,主持仪式的礼部官员也算机灵,忙大声唱道:“出殡仪式,启!”接着念经的、哭丧的、叫魂的,瞬间热闹起来,各个步骤也总算衔接上了。

但太子的脸色却极为难看,想必今日过后,太子府上的这一场奇闻会迅速传播开来,他的里子面子都丢尽了。这时又不免庆幸自己接下来要禁足三月,等三月过后,再喧嚣传闻也应该平息下来了。

屈鸣鸣混在女眷中,冷漠地看着一切发生,看着大皇孙手足无措恨不得钻进地里去的羞耻模样,内心十分平静——毕竟比起她娘受损的寿命来说,只是丢脸,实在没有可比性。她又看了眼恼羞成怒的太子,淡淡垂下眸子,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大皇孙被带下去看太医换孝服,很可能赶不及为母亲送葬,背着人,忍了许久的龙子终于放声大哭,可边哭边觉得肚子又在翻搅,还来不及跑去恭桶,便是一阵稀里哗啦响,接着难闻的味道在房间里久久不散,丫鬟嬷嬷们忙垂下头,他愣了一瞬,更是绝望大哭,在他不大不小的年纪里,已经能明白今日种种会给他往后造成怎样致命的影响。

结束了太子妃的葬礼,回去的路上,屈鸣鸣问管长乐:“你不觉得我恶毒吗?这样欺负一个孩子,又对死人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