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炕床上摞着厚厚一叠褥子被子,现在那些东西被腾空大半,只剩下原身的床褥,不对,还多了一床半新的被子。
原身之前盖的被子是宋家已逝的老太太留下的,十多年过去,那床被芯早就变得硬实,盖在身上都不贴身,稍微翻动一下身体,风就往里灌,一到冬天,即便烧了炕,原身也得把自己所有的衣服盖在被子上,才不被冻死,即便这样,他那病怏怏的身体一到冬天,也总会大病几场。
然而在此之前,从来没人提过要给原身换一床被芯,即便每个寒冬,他们的耳边都伴随着原身压抑的咳音。
而现在,隆冬未至,他也没主动提出换被子的要求,有心人却已经先一步做好了。
所谓的血缘亲情,大多也靠利益维系,特别是在多子女的家庭中,宋辰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加上他那点良心,也不会为原身抱不平。
半新的被子,里头的棉胎重新打过,手感松软,沉甸甸的起码有六七斤重,被罩也是浆洗过收纳在樟木箱子里的,干净整洁还带着木材特有的香味。
虽然不是全新的被子,可宋辰使用起来没有半点压力。
他也没什么洁癖,不同环境下他对自己的生活条件有不同的要求。
再说了,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是二手的,真要在意那么多,日子还过不过啊。
目前为止,宋辰对这具身体的家人的反应还算满意,很上道,有被调教的空间。
另一边,带着大包小包回家的林满刚进村不久,就被不长眼的人拦下了。
“皮痒?”
林满冷漠的看着早早守在村口等着她的林二宝和林三宝。
“大姐。”
林二宝肩膀耷拉,脖子向前抻,瘦瘦小小的身板看起来不直溜,还有点猥琐,半点没有大小伙子的精气神。
见到林满,他眼中闪过嫉妒怨恨,但终究碍于林满往日那几顿毫不留情的毒打,一腔不忿化作惧怕,支支吾吾喊了声大姐。
他边上的林三宝岁然是弟弟,个儿却比他高一些,但也称不上健壮,相比较被打服的林二宝,林三宝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桀骜,跟着喊大姐的时候,鼻音里都带着不服气。
“我爹说了,看在大伯的面子上,等你结婚那天,他愿意来给你当证婚人。”
林老二这俩儿子过来,是准备借着林满的婚事,和她缓和一下关系。
“谁家结婚没有长辈帮衬,奶年纪大了,压不住阵,我爹可是你除奶以外唯一一个嫡亲的长辈,他不计较你之前干的那些忤逆的事,你也该有点感恩的心了,大姐,你也不想头一遭结婚,就冷冷清清收场吧。”
乡下结婚,讲究一个人气,谁家结婚长辈兄弟越多,表示这个家族越兴旺,越不好惹,特别是嫁女儿的时候,但凡疼闺女的人家,都会把家里攀得上关系的男丁拉上压阵,这也是告诉闺女的婆家人,他们家女儿有的是人撑腰,以后别想着欺负人。
林满虽然是招赘,可林老二一家人骨子里就没把她当回事,总觉得她是个女人,就是个赔钱货,再怎么刚硬,也是需要男丁撑腰的丫头片子。
林三宝一边说话,余光止不住往林满挂在把手上的大包小包上瞧。
刚出炉就被黄油纸包裹的酥饼,糖油都把纸浸透了,香味止不住往外窜,油汪汪一咬就掉酥皮的糕饼,光是想想那味道,就让人止不住分泌口水。
“大姐这次去县城买了不少好东西,这些年我爹娘也没得你什么孝敬,不如就把这几袋东西给我吧,我替你拿给他们。”
林三宝觉得他爹娘愿意帮林满操办婚事,那已经是主动向林满低头了,作为长辈,林老二退了一步,林满也该见好就收,心怀感激。
这么想着,林三宝就自说自话的伸手探向把手上挂着的几袋包裹,只是不等他碰到那黄油纸袋,手腕就被狠狠掐住,反转了一百八十度。
“疼疼疼疼疼,艹!林满,你给老子把手松开!”
林三宝疼得蜷缩成一个虾米,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笑话,除了我奶,我林满还有哪个嫡亲的长辈?我这人八字硬,老林家除了我和我奶,不都被我克死绝了吗?”
林满克亲的流言,最初可是从林老二媳妇口中流传出去的。
林二宝看着林满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又气又怂。
气林满咒他们一家死绝了,怂自己打不过林满。
“你、你放开我弟,再、再怎么说,咱们也都是一家人。”
林二宝后退几步,色厉内荏地冲林满吼道,因为恐惧,连吼人都压低了音量,听起来底气不足。
“你、你再这样,我、我可就要替大伯教训你喽,我就不信,我们几兄弟一起上还打不过你。”
“就是,死丫头片子赶紧松开!”
林三宝忍着痛,跟在他二哥之后喊道。
林满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林二宝,然后松开捏着林三宝的手,抬起一条腿做出下车的动作。
“二哥,我们上!”
林三宝脱离桎梏,只觉得手腕像是断裂了一般,这让他更恨林满,刚刚二哥的话给了他勇气,叫嚣着要和他一块动手报仇。
只是架势都摆好了,迟迟不见身后的二哥冲过来。
对上林满似笑非笑的眼神,林三宝心里直打鼓,然后忍不住回头看,只见林二宝已经跑出几十米,因为跑得太快,尘土都被带出一股烟来。
“三宝你撑住,我去找大哥来帮你!”
远远儿的,传来林二宝鼓舞的声音。
一瞬间,林三宝额头的汗流得更欢了。
“你、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林三宝放着狠话,跟着飞窜出去。
“呵,一窝怂包。”
林满也没准备追,不管是林二宝还是林三宝,都只是被推出来的前锋兵而已,她还得想个办法,来一记狠的,让这群人把探出来的爪子都收回去。
林满可不想自己大喜的日子被这群人搅和心情。
边在心里思忖着该怎么做才能一劳永逸,边跨上自行车准备回家,只是不等她骑行十几米,又被人拦下了。
一次又一次,饶是林满刚刚被宋辰哄得甜蜜蜜的心情,这会儿也变得低气压了。
她看向来人,怔愣片刻。
竟然不是那几个爱找麻烦的,准确的说,还是个完全和她没有交集的人物。
蒋毓成,新来的知青?
一早就躲在隐蔽处观察着的林玲看见这一幕差点没忍住冲出去。
她知道上工前爸妈就叮嘱她那几个草包兄弟今天找机会跟林满缓和关系,也知道老二老三以此为借口请了小半天假准备在村口堵人。
重生的林玲知道林满这女人心肠多硬多狠,对于两房和好这件事根本不抱期望。
她单纯想看林满被林二宝林三宝这俩无赖缠上,最好吵起来打起来闹到村里人尽皆知,到那个时候,蒋毓成不用打听就该知道林满是一个多么粗俗暴力的女人,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成为他蒋毓成的媳妇。
但林玲没想到,那俩兄弟这么不堪一击,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她更没想到,蒋毓成会出现在这儿,难道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那段婚约?
林玲双手握紧,幸好因为要干活的缘故指甲修剪的很干净,要不这力道都能把掌心掐出血痕来。
她深吸几口气才稳住身体,现在的她还没有立场阻挡蒋毓成身边出现的这些贱人。
林满耳朵微动,看似面对着蒋毓成,实则稍稍侧了侧脑袋,注意力飘到了林玲躲藏着的位置。
居然还躲着一个!:,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