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笑,你竟当真,你老兄这般实心,世上罕见。”白淳拍了拍杨登的肩膀,尝了尝药苦不苦,却觉着味儿似乎还成,并不苦的如毒/药一般,当下一口气都喝光了。
丫鬟接了空的药碗退了下去。
白淳掏出帕子擦拭唇边药渍。
杨登打量他的动作,此刻突然有点心神不属,登一爷忽地想起杨仪劝说自己不要给白淳开药……这个女儿他虽然不是在他跟前长大的,但她的能耐,却是谁也不能忽视的。
杨登竟隐隐地有点说不出的后悔。
不料俞星臣问:“登老爷在想什么?眉头紧锁?”
杨登抬头,对上他探视的眼神,终于转头道:“白兄,再请一请脉搏。”
白淳最是诙谐:“怎么,喝了药立刻诊脉,杨太医,我可不给诊金哦。”
杨登勉强一笑,便去把他的脉,白淳又看向俞星臣:“若这药当真有效,就让杨太医写的明白,以后留给俞兄用……”
俞星臣白了他一眼,扫向杨登,见他眉头轻蹙,甚是专注。
就在这时,白淳突然叫道:“哎哟肚子!”手捂住腹部乱扭起来。
杨登吓得急忙撒手,猛然向旁边跳开。
俞星臣也变了脸色。
白淳在桌边扭动了片刻,突然抬头望着两人,嗤地笑了。
俞星臣顿时明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杨登却仍忐忑,不明所以。
白淳见杨登的脸色都煞白了,当下忙打躬作揖地道歉:“杨兄,莫要担心,我不过是看你十分认真,所以故意玩笑逗乐的。”
杨登刚才差点给他把魂儿吓跑了,闻言哭笑不得:“白兄,你也太……”
就在杨登跟两人准备重新落座的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叫,白淳惊地回头:“什么响动?”
杨登因为才受过惊,听了这声反而不慌,扭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很快,有两个丫鬟飞跑而来:“不好了,老爷,舅老爷忽然吐血了!”
当白淳,杨登,俞星臣三人赶到的时候,内宅地上,多了一具尸首。
不是别人,正是万蕊儿的哥哥万锈,只见他嘴边涌出许多血沫,直着脖颈死在地上,万蕊儿跪在旁边,好像吓坏了,浑身抖个不停。
顺天府跟巡检司很快来人,查验死者死状,初步判定是中毒而亡。
因为白淳近来风头无两,而在座的俞星臣又是巡检司新任的巡检使,至于另一位杨太医,则是今日更大出风头的杨大小姐之父。
两方的巡差都十分谨慎,只询问死者身份,以及死前曾经吃喝过什么不曾。
方才在他们来之前,白淳已经喝问过了,却并不知道怎样,这会儿跟俞星臣,杨登三人站在一块儿,呆若木鸡。
万蕊儿则因受了惊吓,又因死者是亲哥哥,哭的几乎晕厥,已经进了内室。
伺候的丫鬟战战兢兢:“舅爷晚饭之后,只喝了一杯茶,没再用别的。”
仵作忙去查验茶盅,以及晚饭等物,均并无异样。
顺天府跟巡检司的小头目一碰头,顺天府的巡差队正道:“先前是各位兄弟们先来的,这案子自然就归巡检司所有了,我们不跟你们争抢。”
巡检司的人一听:“不不,虽是我们先了一步,只是兄弟你的官职要高些,何况涉案的也有巡检司的大人,我们要避嫌,这案子自然归你们顺天府所有。”
如今是御前当红的太常寺寺丞家里出了人命案子,在场的又偏偏是两个出名的人物,顺天府的人也不傻:“若论官职,自然是这位俞巡检的官职最高……”
正在争执,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身后响起:“这儿有个死人趴在地上,你们不赶紧查案,竟只管说高论低!这案子是我的,不相干的人可以走了!”
顺天府跟巡检司的人双双转头,想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口气,谁知见到来人后,两方人马不约而同露出笑脸:“十七爷!”
顺天府的人忙着行礼:“十七爷到了,这案子妥妥的,我们便不打扰了。”
巡检司这边儿的人本来不想掺和,但看到薛放来了,就也吃了定心丸,自然也不说什么。
薛放身后,老关跟小梅一左一右,十七郎一摆手,老关上前查看尸首,小梅则走过来,笑眯眯地询问白淳今夜的情形。
白淳已经定神,便慢慢把自己所知的都说了一遍。
薛放缓步走到那尸首旁边,转了一圈,又看向杨登跟俞星臣。
目光从俞星臣面上转开,薛放道:“登老爷,您怎么也有闲心在这儿喝酒?”
杨登却也发现他的目光迷离,身上亦有酒气,比他身上的气味烈多了。
登一爷清清嗓子:“我是……”放低了声音:“白兄回京后我一直不得闲过来,今晚上算是择日不如撞日吧。”
“那你真是撞了个好日子啊,”薛放诧异地望着他,“竟撞出一具尸首来。”
杨登的心一跳,忙摆手:“不不,其实也不是特意撞的,就是……”他又轻声道:“先前给白兄开了一副药,所以……”
俞星臣在旁边略一皱眉。
薛放睥睨而笑:“所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