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倒也没那么虎。
电话接通到许副部长家中,南雁简单说了下这边的情况,“您要不先派设计院的同志过来探探路,等过两天再过来也不迟。”
孙国兴松了口气,横冲直撞不好。
得罪了化工部那边有啥好处,只会耽误项目,也耽误自己的前程。
好在这小同志就是幽默了点,其实还挺会说话。
南雁顺带着汇报了下工作,请领导指示了下,这才挂断电话。
瞧着孙国兴那模样忍不住打趣,“我又不是二愣子,哪能呀。”
“你是不愣头青,我傻。”孙国兴觉得自己可太傻了。
老同志有情绪了。
南雁连忙安抚,“知道老同志你这是担心我,放心,这项目还没开始呢,我可没打算当逃兵。”
这哪是逃兵不逃兵的事?
孙国兴只是觉得自己到底是退休了的老同志,年纪大了跟不上趟,闹不懂这些小年轻的心思。
“是我老了,不中用了。”
“哪能啊。”南雁眨了眨眼,“刘玄德六十岁才登基称帝,咱才五十七,不老不老。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呢,您真打算回去当个退休老头给人看大门去?要真想看大门,咱要不去干校那边,我看传达室的那个老大爷忒不讲究,就那么鸟笼大的地方,乱糟糟的一团,咱过去后肯定能收拾好,说不定还能给干校的那群同志起到带头作用呢。”
刚才还有点郁闷情绪的孙国兴笑了起来,“你这张嘴,不去做宣传可惜了。”
“我字写的丑,去了宣传部还不得自卑死?”
孙国兴才不信呢。
就这张嘴,去了肯定能搅乱风云。
自卑那都是别人的事。
不过这一番话下来,他对这个年轻的总指挥倒是有了不少亲近之意。
他亲自去给南雁端来了晚饭,一碗温热的小米粥还有一个玉米细面窝窝,一小碟咸菜外加一颗鸡蛋。
“化工部的丁司长倒是咱们这边出去的,不过他这人很喜欢明哲保身,怕是不会来这边。”
南雁剥鸡蛋直接吞了下去,这也无可厚非。
“总比在这边乱安插人强,我可不想我的工程里面到处都是别的领导的人。”
孙国兴瞪了一眼,“什么叫你的工程,让人听见肯定给你穿小鞋。”
南雁喝了口小米粥,然后她遇到了小米粥刺客。
烫到了舌头。
南雁略有些狼狈,吃了口玉米窝窝缓解痛感,“哪能呀,谁这么闲得无聊。我胆子小老同志你可别吓我。”
孙国兴可算是知道啥叫倒打一耙了。
愣是被南雁逗得哭笑不得,“明天你们要去哪边?”
“往小邢村那边去,沿着运河看看呗,不然回头这设备可不好运。”
国外进口的设备抵达天津港后,走运河无疑是最经济划算的。
依托运河,厂址的可选择空间小了许多。
南雁想了想,还是觉得今天看的北郊就挺好,但再看看呗,说不定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呢。
作为办公室主任,孙国兴需要掌握整个工程的进度,和南雁保持最畅通的消息沟通。
聊到北郊,孙国兴倒觉得这地方也不错。
关键是不会牵扯到当地百姓搬迁,麻烦就少了许多。
让他想,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选择。
“那咱们要是跟大港油田那边对接,这天然气运输也是麻烦事。”
“不麻烦,地下管道就行。”地面交通运输麻烦,远不如直接走管道。
“管道?”
南雁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嗯,走地下管道,差不多一百公里的距离吧。”
这个距离不算远,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专家和技术人员看看,管道施工的可行性。
可以的话,她就跟上面打报告。
孙国兴忍不住问了句,“这事你跟仝远说了吗?”
“还没来得及,等明天我跟他说。”
还没商量这事呀。
上了年纪的人听到这话挺犯愁。
仝远可是军代表,实权派的人物。
要不是上头指定了南雁这个负责人,那肯定是仝远总指挥啊。
某种意义上,那就是抢了他的权。
仝远能没情绪吗?
孙国兴是见多了这种事情,虽说都是为了工作,可人到底不是机器,哪能真的毫无触动。
南雁如今又先斩后奏的弄一出,怕仝远情绪爆发,这事回头不好收拾。
人最忌讳交浅言深,但孙国兴是办公室主任,总要对南雁负责。
这提醒让南雁愣了下,末了说了句,“仝师长要心底里不服气,这工作还真推动不了。”
仝远抓的内容虽然换个人也能做,但军代表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老同志别担心,等会儿我去跟仝师长聊聊。”
南雁真的挺累,走了一下午,她的身体素质抗不过仝远他们,和日常工作就是走走看看的专家、技术人员也没得比。
现在吃饱了就想休息,但工作还要进行。
隔天再找仝远缺了诚意,所以现在立马过去商量这事,更合理一些。
收拾了碗筷,南雁去那边清洗时想着该怎么说。
脖颈里有点凉意让她猛地抬头,看到仝远站在那里,缩回了手。
没下雨。
但有人是不是一把年纪还有点不正经?
被抓了个现行的仝师长轻咳了一声,“你这要洗多少遍?”
七遍,符合日本人的工匠精神。
“仝师长您是龙王啊还会行云布雨,当我小孩逗我玩?”
仝远没接这话茬,“还在想厂址的事情?”
两拨人马都觉得那一处好,那这北郊就是真的好。
但就这么贸然定下来也的确不合适。
再用几天时间,把其他地区都走走看看,谨慎一点很有必要。
他以为南雁在想厂址的事。
“倒也不是,正想着怎么跟你商量事。”南雁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有话直说,“沧城没油田,咱们的化肥厂需要天然气供应,指望的就是大港油田。但油田距离咱这边少说也有小二百里地,仝师长你想过怎么把天然气运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