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厂长担心别的,“这鸭绒够用吗?”
虽说今年陵县大大小小的公社都在养鸭子,但一只鸭才有多少鸭绒呀。
只怕不够用。
“问题不大,这些订单要求的含绒量差不多在60%左右,还有将近40%的空间可以用鸭毛来替代呢。实在不行就再去外地收一些鸭绒鸭毛嘛。”
南雁有算过这笔经济账。
这一万两千张鸭绒被的订单,其中分之二是充绒1000g的那种,剩下半对半的充绒量分别是1500g和2000g。
要求是鸭绒含量不低于60%,那就按照65%来算。
那么需要的鸭绒数量为975kg。
一只鸭的鸭绒产量在6-8g之间,按照6g来计算的话,也就是说这些鸭绒需要一百六十万只鸭子来提供。
钟厂长愣了下,“这么多?”
“是啊,你要说陵县有那么多鸭子吗?还真没有。不过咱们饲养的鸭子多是肉鸭,差不多两个月就能出栏,所以完全没问题。”
实在不行就去外地收嘛。
陵县是从去年才开始养鸭的,但是偌大的中国,养鸭场总是有一些的。
还能找不到足够的鸭子?
“订单数量倒不是乱接的,我们有计算过能接多少。”褚怀良这次说话倒是没被怼。
“那成,就是那边要搞这个,最近你怕是要辛苦点。”
“还行。”南雁笑了起来,有钱嘛,倒也不怕。
这一万二千条鸭绒被的订单背后是八十多万英镑,兑换成人民币是二百多万万。
哪怕对方目前只支付了20%的定金,也有四十多万啊。
四十多万块是个天文数字。
即便是见过大钱的褚怀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大订单十分有吸引力。
毕竟过去几年,制药厂每年能够留存的钱也就十几二十万。
何况鸭绒被的利润空间大。
让公社来搞这个最合适。
挣来的钱完全可以购置农机设备,这样一来机器可以取代人力,公社的女人们从繁忙的农活中解放出来,完全可以养活自己甚至家庭,顺带着还完成了中央早前的预期——
集体生产机械化作业。
国家为什么搞生产合作社?不就是想要把原本零散的农田集中起来,想着依托农机器械完成大规模作业,节省劳动力吗?
只是有些事情就这样,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公社起来了,但配备到公社具体到各个生产队的拖拉机、收割机却迟迟无法到位。
再美好的规划也只能是空谈。
但现在,红武公社走到了正确的道路上!
这次去省城,就跟农机厂那边谈了这方面的事情。
等下褚怀良也要过去跟公社那边说这事。
有自己做个见证,省得回头别人再闲言碎语说他们的总工。
钟厂长粗粗计算了下,“那成,要是有什么麻烦就跟厂里说,到时候咱们一起想办法,你这几天先回去忙,也别让小姚来回跑了,先忙活完这几天再说。”
姚知雪的工作内容发生了大转变,最近就食品厂和公社四处跑。
因为红武公社要搞被服厂,她最近往红武公社去的次数明显增加。
虽说有自行车代步,但这么来回跑也的确麻烦。
如今南雁回来,让姚知雪跟着南雁住在林家,问题倒也不大。
“成,我忙完这几天就回来。”
南雁原本想请假几天,有钟厂长开口这事情就好办得多。
不过褚怀良还要回厂里头先检查下,南雁也趁着这个空去车间一趟。
几个徒弟正吵得不可开交,看到南雁过来,段莹莹连忙说道:“那就让师傅来做裁判,看咱们到底谁对谁错?”
黄援朝嘴快,言两语就把原委告诉了南雁。
四个人起了争执,偏生还是各执一词,谁都说服不了谁。
“小山呢?”
“大师兄去食品厂了,钟伯伯说想着把食品厂弄大点,他当总策划,很多事情就让大师兄去处理。”
食品厂扩建这事南雁知道,毕竟从金华那边回来后,钟厂长就在忙活这事。
猪排的制作还算顺利,但培根制作肯定需要一个专门的车间。
肉联厂这边再建新车间不合算,倒不如在食品厂那边弄一下,这样车间还可以多种用途。
只不过车间该如何建造需要设计规划,南雁去广州之前还没确定下来,看样子这段时间钟厂长倒也没闲着。
萧开山忙呢,有正事不跟师弟师妹们扯淡。
段莹莹嘀咕了句,“大师哥总把我们当小孩子,他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呀。”
而且师傅也没把他们当孩子看,虽然也会教他们东西和做人的道理,但更多的还是把他们当一个平等的人。
就大师哥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南雁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我看看你们都在争些什么。”
胆黄素的提炼不算多麻烦,尤其是在熟悉了整个流程后,就周而复始的耐心搞这个便是。
这个车间里除了几个小徒弟还有一组工人。
显然车间不算特别忙,不然哪能让几个半大的孩子为了一道题目吵来吵去。
一个略有些复杂的数学题。
瞬间把南雁带回学生时代。
褚怀良久候不至,过来找人时就看到南雁蹲在椅子前面,正在一步步的讲解题目。
对孩子倒是耐心的多,如果林业没死的话,南雁或许是一个很好的……
褚怀良泄露出来的笑容又被收了回去。
一个贤妻良母吗?
不,这并不是最适合她的标签。
她明明是一头大雁,为什么要被家庭所束缚呢?
天高云淡,那才应该是她的去处。
“好啦,还有什么不懂的话你们相互讨论,等我回来检查你们的课业,谁要是偷奸耍滑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南雁戳了下乔常水的脑袋,“你是师哥,要稳重点,不能总跟弟弟妹妹吵。”
乔常水悻悻,他就比萧开山小了一岁半,然而萧开山都被委以重任了,自己还……
“师傅,我能不能跟您商量个事?”
他也想要找到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着急吗?”
乔常水迟疑了下,“不算很着急。”
“那等我回来再说,我要回家几天,忙完再来处理你的事情怎么样?”
半大的青年点了点头,“那师傅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别闯祸,该干活的干活,行了。”南雁就着小徒弟的胳膊站起来,蹲在地上久了腿多少有点酸麻,“有什么急事就去找骆主任。”
仔细交代了几句,南雁这才离开。
车间门口的褚怀良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调侃,只是言简意赅道:“走吧。”
南雁也没多想,她也有心事。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想乔常水的欲言又止。
几个徒弟半大不小,十九岁的萧开山,十七岁马上十八的乔常水,十七岁的郭凯旋,十六岁的黄援朝还有今年十四岁的段莹莹。
这些原本该是学生的孩子们,现在多多少少都在寻找自己的前途。
萧开山最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今在努力走自己的路。
段莹莹和黄援朝稍微小点,还是两个天真的小姑娘。
倒是乔常水和郭凯旋,他们也半大不小,到了考虑未来的时候。
所以二徒弟想要做些什么呢?
南雁不知道,她似乎也有些忽略了老二和老,对他们不够了解。
等忙完公社这边再好好研究下吧,几天时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又是一声叹息,褚怀良几乎要忍不住好奇心,你到底在长吁短叹个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遇到了从岔路口拐过来的骡车。
老刘载着几个知青回公社,瞧到南雁主动打招呼。
“南雁回来了呀。”
这么一声犹如惊雷,炸醒了骡车上几个昏昏欲睡的知青。
南雁。
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南雁吗?
看到自行车后座上的人时,几个知青又都把目光落在了程明身上。
南雁也没想到回公社而已,竟然这么巧合的遇到了程明。
大城市过来的知青依旧穿着一件白衬衫,和周围的环境似乎格格不入。
大概有些春困,眼神里透着几分朦胧茫然。
南雁笑着跟驾车的老刘寒暄,“刚回来,公社最近都还好?”
“好着呢,就是你马叔整天念叨着说你咋还不回来,早知道你今天回来怕不是派人去城里接你了。”
南雁闻言咯咯地笑,“哪用得着这么复杂,正好褚厂长来咱们公社办点事情,这就带我一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