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咋就畏手畏脚了呢?
“倒也不是怕,就是觉得万一做不好给您丢脸,让制药厂那边的人笑话。”
钟厂长听到这话停了下来,指着南雁道:“长松你听听,这倒是埋怨起我来了。”
这边南雁被骆主任喊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笑了钟厂长,不少工人看了过来,却又不敢近一步打听,就这么远远的看着。
张思荣摸到了姚知雪旁边,“知道在说啥吗?”
姚知雪摇了摇头。
“厂子合并了,但日常生产经营互不干扰,咱们这相当于送给了制药厂一条生产线,你说厂长能这么白白送人便宜?”
姚知雪这下明白了,“你是说厂长要南雁去制药厂那边?”
可是制药厂那边怕不是那么好干的,南雁到底没那方面的工作经验,去了之后相当于到一个全新的陌生去处,还是得一点点熟悉不是?
这么一想还不如在肉联厂呆着呢。
老吕护着,车间里工友们相处也挺愉快,干嘛去折腾这么一番?
怪遭罪的。
“小高这么聪明,难道就没跟你说这事?”
姚知雪再度摇头,但她很快就想到南雁最近有烦心事,或许就是这档子事?
不管怎么样,她都尊重南雁的决定。
毕竟南雁这人考虑问题向来周全。
张思荣想着打听些消息,没曾想姚知雪一问三不知,她没了脾气,“你这人该去做保密工作。”
嘴巴倒是牢靠的很。
姚知雪有理没处说,她真的不知道啊,真不是糊弄人。
看向那边正在跟厂长骆主任他们聊天的南雁,姚知雪又忙活起来,她还是多种几棵树比较好。
中午头回到厂子里,姚知雪从南雁那里知道了这事。
“那你答应了吗?”
南雁耸了耸肩,“厂长挺想要我去的,我要是不去那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吗?”
去,怎么能不去呢。
卫生巾的生产问题还挺麻烦,前期的研发也需要时间,南雁想着先在制药生产线这边干着,与之同时跟佟教授商量怎么搞卫生巾。
南雁是工科出身不假,但学的是机械而不是化工,虽说专业课程上略有一点的牵扯,但差得远呢。
先看看怎么解决技术问题,再想法子确定这个生产问题。
路得一步步的走,不着急。
姚知雪关注的问题显然更实际一些,“那你是不是得搬宿舍?”
“不搬,我还是咱们厂的工人啊。”南雁反应过来,“想什么呢,看样子我这个舍友还蛮不错嘛,姚知雪同志都舍不得我了。”
南雁的话让姚知雪瞪了一眼,“胡说什么呢。”
一点正形都没有,这要是个男同志不知道得油嘴滑舌成什么样。
“好好好,我胡说八道,小姚同志别生我气,气坏了可就不美丽了。”
南雁这满口的胡说八道把姚知雪气得直瞪她。
倒是让路过的汪解放看傻了眼,姚知雪整天郁郁寡欢的模样,恨不得一张脸昭示天下“我死了老公,我很伤心”,啥时候这么生动过?
看着坐她对面的南雁,汪解放又迅速的跑开。
原本还想着过年的时候找个机会好好说道说道,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谁知道高南雁出差离开一去将近三个月,虽说现在回来一星期了,但他也没找到太好的机会。
眼下倒是能说两句,但又觉得隔了那么长时间,好像说啥都不合适。
算了,回头再说吧。
南雁假装没看到,自顾的吃饭。
倒是姚知雪看着汪解放走远,这才开口,“之前姜玉兰又回来找他想要复婚,不过他不乐意,三月底的时候,姜家给姜玉兰介绍了个一婚的营长,姜玉兰答应了,跟着从军去了。”
南雁瞪大了眼睛,“一婚,有孩子吗?”
“有啊,好几个呢。”
好家伙,还好几个!
这刚嫁过去就要给人当后妈,还得照顾几个孩子,日子可不见得很好过啊。
这事姚知雪倒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毕竟她娘家跟姜玉兰娘家在一个大院里嘛。
她妈那段时间还来做自己工作呢,说什么虽然有几个孩子但还小,你养着长大了那就是你的,还说人家年纪轻轻就是营长,好前程着呢,人不嫌弃你一婚你有啥脸嫌弃人带孩子?
哦,还说什么好些个黄花闺女都上赶着要嫁过去呢,毕竟嫁过去就能随军,拿着工资。
这些黄花闺女有没有都是一回事,就算有,她们乐意是她们的事情,姚知雪不乐意。
她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为啥要上赶着去伺候这大的小的?
老吴活着的时候还都是他照顾自己居多呢。
“不过姜玉兰娘家那边人多,一家子将近十口人挤在一个大开间里,我估摸着是受不了这委屈,这才这么匆忙一婚了的。”
不过也是咎由自取,不搞清楚真相就找南雁的麻烦,离了婚没了依仗也不想着再找个活干,倒是把结婚嫁人当作自己脱离苦海的唯一法子。
将来就算再离婚也不奇怪。
南雁笑了笑,“她看来也深思熟虑过,只要她自己不后悔就好。”
“是啊,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嘛。”这道理她懂。
周末又在车间里忙活了一天,南雁下班后被林蓉接回家去。
五月份的乡下已经开始热火朝天的忙活,现在地里的麦苗都半米多高,在进行最后的冲刺,南雁再过几个周末乡下就进入了双抢时节,到时候只会更忙碌。
便是林蓉都要来回跑的忙活,怕是没空来接自己回家了。
到时候她自个儿想法子回来。
林蓉不知道她家嫂子的心事,说起了第一批孵出来的小鸭苗,“刚破壳的小鸭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嫂子你说它们要是永远长不大该多好。”
孩子气的话让南雁哭笑不得,“傻姑娘,要是永远长不大,妈不得哭死?”
林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呸呸呸,我胡说八道的老天爷你可没听到,保佑我们的鸭子快快长大。”
因为孵出来的鸭苗多了起来,这不赵主任又找了个妇女同志进鸭棚帮忙。
“嫂子你肯定猜不出来这人是谁。”
南雁想了想,“总不能是我娘家人吧?”
“不是,胡大娘倒是想去,还说是嫂子你建议她去做这个工作,但是被赵主任拒绝了。”
林蓉在南雁面前跟个透明人似的,从来不隐瞒遮掩。
这话让南雁笑了起来,还真是胡秋云能干出来的事,甚至她得说胡秋云说这话时竟然还带了几分脑子。
不过赵主任可不是吃素的,都不用找人打听,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绝无这种可能。
“不是我娘家人,是我认识的吗?”
林蓉环抱着南雁的腰,贴在南雁的后背上,“认识的。”
“张寡妇?”
南雁略带着迟疑的声音让林蓉惊了,“嫂子你咋知道是张嫂子?”
蒙对了。
不过猜张寡妇也不是无的放矢。
赵主任原本选的几个人,除了刘焕金这个烈属外,都是小曹这种跟婆家、丈夫关系不好的,显然是想要给这些没什么依靠的女人多一些生存本钱。
张寡妇死了男人,娘家那边爹娘死去两个哥哥不是个东西,回去后不定被怎么折腾呢,所以就一直还在这边。
虽说跟林建国一直黏黏糊糊的,但是人干活倒是麻利的很,而且纳鞋底子缝被子弹棉花织布都是一把好手。
这样一个人,赵主任照顾一一倒也不奇怪。
“嫂子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林蓉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建国哥去收鸭蛋了。”
这个消息倒是惊着了南雁,“他收鸭蛋?”
“对啊,他说想跟张嫂子结婚,但是三叔三婶不同意,就想着自己攒点钱娶张嫂子,就自告奋勇的跟赵主任请缨,去收鸭蛋了。”
林蓉又补充了句,“已经收了挺多,我听妈说这些鸭蛋的品相还挺好。”
南雁觉得这个消息真挺让人吃惊的,主要是林建国还挺认真。
林广粮不是个东西毋庸置疑,但他这个儿子目前来看倒是个有魄力的。
“他自己去嘛?”
“那倒不是。”林蓉知道点这事,“四和叔派了民兵跟他一块去,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当然也是要相互监督。
但妈说建国哥这差事干的还挺好,靠着一双脚四处跑去收鸭蛋,其实也蛮辛苦的。
“他肯上进自然是再好不过,至于吃苦这事嘛,咱们大家不都在吃苦?”林建国的转变和态度值得肯定,但大肆夸赞没必要。
回到村里,南雁刚巧遇到了收鸭蛋回来的林建国,大概是刚从鸭棚那边回来,青年穿着一件有些泛黄的工字背心,脖子里搭着一条汗津津的毛巾。
手里抓着扁担正在开心的挥舞,仿佛孙大圣拿到了金箍棒一般。
仔细去看,肩膀上还有神色的痕迹——
那是扁担留下的印记。
“嫂子下班了呀,今天带了啥好吃的?”
“也没啥,买了点糖。”南雁停车,在车把的布兜里抓出来一把,顺手撒到林建国拎着的那盛放鸭蛋的竹筐里,“给芳芳她们姐俩留两块。”
近来收鸭蛋锻炼出一副好眼力,看着那躺在篮筐里的九块糖,林建国迅速做好分工——
爹不爱吃甜的不用给他,给娘一块,俩妹妹一人两块,小孩子嘛喜欢吃这个。
还剩下四块,都给他相好的吃去。
林蓉不太明白这是咋回事,“嫂子你不生三叔家的气了?”
小姑娘还嫌恶着林广粮两口子呢。
“生啊,不过建国肯有担当是好事,男人有担当,女人就能少遭点罪,回头咱们小妹就要找有担当的男人,知道吗?”
林蓉被说的脸一红,“我还小呢。”
“是是是,我们小妹还小呢,不着急,别听我胡说……”
“姐。”胡同口突然冒出来的人把南雁吓了一跳,车把一抖,后座上的林蓉不提防被甩了出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年轻姑娘看到突然间出现的人都要哭了——
她就知道自己跟高北辰犯冲,遇到他准没好事!:,,.